他是世间最后一条龙。
不知是上天垂怜,为龙族留下一条血脉,还是天道疏漏,埋下了一颗为祸六界的种子。
近来频频想起旧事,迟迢兴致不高,话也懒得说,翻了个身趴在地上,揪着应向沂的腰带玩。
他扯的很轻,绕着指尖一圈一圈的缠,无端想起话本里的桥段。
姑娘家勾着情郎的发丝,和自己的缠在一起,编成一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线,然后收进鸳鸯荷包里,当成信物赠给对方。
意为结发不离。
姑娘家家做的事,迟迢作为一条大男子主义极重的猛龙,自然不会效仿。
他只是觉得,装着两人头发的鸳鸯荷包作为生辰礼,也挺不错的。
迟迢拽了拽腰带,矜持道:“马上就到我的生辰了,你有什么想法?”
直接要礼物的话,他说不出口,这样旁敲侧击已经是极限了。
“十月初十,挺圆满的日子,我猜你一定会过的顺顺遂遂,人生圆满。”
迟迢愣了下,没作声。
他从降生到现在,哪里有一点顺遂,哪里称得上圆满?
应向沂顺着腰带,捏住他的手腕:“怎么,我猜的不对?”
早过了伤春悲秋的年纪,迟迢很快恢复过来,顺势握紧了他的手,理直气壮:“还不圆满,缺个娘子,你既问了我的生辰,合该给我补上。”
应向沂抿了抿唇,意味不明道:“其他知道你生辰的人,没给你补?”
这话有够酸的,出了口之后,应向沂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跟林妹妹上身似的。
所幸迟迢在这方面的心思并不细腻,没觉出他的阴阳怪气:“没有其他人,你是唯一知道我生辰的人。”
应向沂心尖一软,酸涩过后是强烈的回甘,甜得他左边脸上浮起不明显的梨涡,打趣道:“没想到伶牙俐齿吐出的甜言蜜语这么腻,你爹娘总该知道吧,没给你定个娃娃亲?”
应向沂只有左边脸上有梨涡,微微凹进去,并不明显,只有笑开了才能看出来。
迟迢看得有趣,伸手去戳:“爹娘死的早,我没见过他们,更不必说娃娃亲了。”
倒是某个应姓人,知道他的心意后,还说要给他定个娃娃亲。
迟迢啧了声,有些气闷。
应向沂第一反应是,小变态不是胎生,他转念一想,这对妖而言并不罕见。
小变态是孤儿,这令应向沂有些心疼。
梨涡被戳了个结实,但因为应向沂心里伤感,那处凹陷很快就消失了。
迟迢无所谓地笑笑:“别露出这副表情,我不是好好活下来了吗,过的还算顺心,眼下也快圆满了。”
漫长的几百年过去,他早已记不清对亲情的渴望,提起童年近乎悲惨的经历,也不会轻易失态。
时间也许没有治愈一切,但却给了他最坚固的甲胄。
迟迢挠了挠他的掌心,趁着应向沂看不见,在他消失的梨涡上偷了个吻:“所以你要不要叫声相公,让我圆满一下?”
直到醒过来,应向沂还有些哭笑不得。
条条还在睡,黏在他身旁,不安分的鳞尾再次探进他的衣衫,习惯性搭在腰腹上。
应向沂拧眉思索了两秒,将冰宝宝挪开,拿过被褥将小蛇盖得严严实实。
被褥粗糙,没有皮肤贴起来舒服,小蛇扭了两下,睁开了眼睛。
做了个好梦,迟迢想到那个偷来的吻,黏糊糊地蹭过来:“爸爸……”
应向沂眉头狠狠一跳,莫名想到温香软玉这个词,仓皇下了床:“时间还早,你还小,多睡一会。”
迟迢:“?”
天色昏暗,堪堪入了夜,窗户关着,房间里有些黑。
迟迢懒洋洋地趴在床榻上,看应向沂四处搜寻。
白天已经找过一遍了,应向沂随意地翻动着屋子里的东西,说是搜寻,更像是打发时间。
“爸爸,你睡得好吗?”
应向沂咂摸了一下,笑笑:“挺好的。”
“我也睡的很好。”迟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故技重施,“我又做梦了,梦到你要嫁给我做娘子。”
自表达了爱意后,迟迢没少说这种话,在梦里得不到回应,他便在梦外调戏人。
应向沂很纵容他,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陪着他开两句玩笑。
搜寻房间的人突然调转脚步,来到床边。
应向沂表情严肃:“应白,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了。”
这是应向沂第一次叫这个名字,迟迢欢快的心情变冷,隐隐有种预感,应向沂又要说让他不高兴的话了。
“我早就说过了,不会喜欢你的。”他的拒绝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温柔,简明扼要到冷漠,“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儿子看待,我不否认曾经说过你我有缘,但你要明白,那只是父子缘。”
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但迟迢还是没有习惯,他想到梦里的应向沂,近乎偏执地问道:“你对我那么好,真的没有一点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