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亦敛了笑,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你又是何人,为何识得……”
“为何识得你手中之物?为何识得……东祝?”女子从冰棺上一跃而下,飒飒的裙摆仿若丛花叠叠,一层层荡开,“我与东祝本是故人,多时未见,如今他可还好?”
非亦没说话,神色怔忡。
迟迢上前一步,将应向沂揽到身后:“魔祖千百年前就不在世了,你是何方妖孽,躲在这墓室里装神弄鬼?”
女子闻声转过身,含水的眸子定定地瞧着他,似乎有些恍惚和诧异:“千百年前,你竟也活了这么多年。”
迟迢冷了脸,想到自己破壳以来的经历,以为她是在讽刺自己:“我不光活到了现在,还要继续活千百年。”
女子不置可否,偏了偏视线,目光落在被他挡住的人身上,她看不清应向沂的脸,只看到一袭白色的大氅衣角。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忧伤:“终究一语成谶,你身旁也换作了他人。”
“你胡言乱语什么?”
他与小娘子一见钟情,生来只许过一人,何来换人之说。
迟迢攥紧了应向沂的手腕,空余的手握成拳头,怒意满满。
应向沂安抚地拍拍他的胳膊,朗声道:“姑娘可是认错了人,这是我家的迟郎,对我一心一意,你可莫要给他安水性杨花的名头。”
六殿皱皱眉头,小声咕哝:“水性杨花是这样用的吗?”
迟迢舒了口气,转过头,眸子亮晶晶的,好似藏了星星一般。
应向沂心里一软,愈发肯定自己那段辩驳没错,他的情郎他来护,纵然真的脚踏两条船,也只有他能指责。
更何况,迟迢生平唯他一人。
自他出声以来,那女子便一直盯着他,嘴唇翕动,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迟迢不爽至极:“你看够了没有,再敢盯着我家小娘子看,我定挖了你那双眼睛。”
“这么美的一双眼睛,挖了多可惜。”非亦闪身上前,一杖直指女子的咽喉,“你装神弄鬼,托故人之词,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细长骨杖再近半寸,便能刺破女子的喉咙,而她丝毫没有慌乱:“东祝将此物传予你,你是他的徒弟?”
非亦眸色晦暗:“算不得,真要说的话,我是杀了他的仇人。”
女子愣了下,状有所思:“原来如此,但你一身魔气,定然承袭于他,也算是半个徒弟,按照辈分,你该唤我一声前辈,亦或是,阿姑。”
非亦:“什么?!”
其他人:“?”
女子往后退去,又跳到了冰棺之上:“今日来的不是故人,就是与故人相关,也算是缘分。”
她转头看向角落里,一直未曾言语的一殿:“我很快就要彻底消失了,你还不与我打个招呼吗?”
一殿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洛臻,我以为你死了。”
应向沂呼吸一窒。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对于眼前这个女子,对于洛臻这个名字,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一听到,心里就不痛快,很难过似的。
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就连迟迢也有些失神:“洛臻,百花之神……不是早就死了吗?”
女子,即洛臻垂着头,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琉璃棺盖:“你以为的没错,我确实死了,如今你们看到的我,不过是一缕残念罢了。”
她坐在冰棺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目光落在应向沂和迟迢身上:“还以为是故人,原来真是我认错了。”
应向沂与迟迢对视一眼,前者问道:“你将我们认成了谁?”
洛臻没有卖关子,目光仍是哀伤无比,我见犹怜:“你与我一位至交好友很像,我方才一时恍惚,将你错认成了他。至于你身旁的少年郎,他与我那至交心心念念、为之而死的小情儿,活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六殿眨了下眼:“莫非,小应仙君与妖尊上辈子就是一对?”
细长的骨杖落在他脑袋上,非亦嘲笑道:“你话本子看多了吧,身为冥府阎罗,难道看不出他二人都没有前世?”
所谓轮回,通俗来说上辈子下辈子投胎转世,为人传诵的缘定三生,便是抹去了记忆,多次轮回也执意与情人在一起。
妖族没有轮回,如果活着的话,便能通过修行延长寿数,死了就是道消,像四族一样魂飞魄散。
迟迢是纯种的妖族,自然没有上辈子一说。
至于应向沂,不用非亦多说,他自己就能确定自己没有上辈子。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就算能入轮回,这也是第一世。
洛臻笑了笑,目光仍未从应向沂身上离开,她好似在看着他,却又好似看的不是他:“没错,虽然很像,但他们终究不是他们。”
“洛臻,司百花,为神界四仙家之一,死于千百年前。”非亦说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历史,质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仙界的云海秘境之中?”
洛臻似乎并不想隐瞒,只要他们问了,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的残念被封印在这里,已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她说着,转头又看向一殿:“到最后,你还是入了冥府吗?”
一殿全然没有见到故友的样子,语气比平时还要冷硬:“如你所见。”
她好奇地追问:“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