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儿抬起小脑袋,试图同稻玉讲道理:“稻玉姐姐,漂亮哥哥已经同我定亲了呀,漂亮哥哥也应允了要嫁给我呢,待我及笄,我就可以娶漂亮哥哥啦。”
稻玉哑然失声,半晌叹了口气。
*
昼光入窗,枝叶招摇。
“阿兄呐——”
狼毫从小手里掉出来,咕噜咕噜滚在地上。小猫儿揉了揉眼睛,有些困倦,她从蒲团上仰倒下来,伸展四肢,贴着冰冰凉凉的木板,直直望着书房顶的屋梁。
秦湫穿了件天青色长衣,眉目疏淡,站在书架边,也没去管倒在地上的小猫儿,兀自取了卷竹简,在书桌前坐下,淡淡看了地上仰倒的小姑娘一眼。
“起来。”
秦湫嗓音温凉。
“不要。”小猫儿有些不高兴,在地上滚了滚,哼哼唧唧的,“阿兄,你为何总是这样严厉,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兄长,都不疼爱自己的小妹妹。”
秦湫坐在书桌边,垂眸,仔细翻了翻竹简,闻言扫了地上胡闹的小东西一眼,声线清冷,轻描淡写的:“是么,我如何不疼爱姑娘了,你仔细同我说说。”
气死啦。
天底下为何会有这样没良心的兄长呀。
小姑娘很不高兴,扬起声音,娇声娇气的:“阿兄,你现下就很不疼爱我,我好困呀,我困得都要死掉了,你还不让我睡觉。”
“外面日头这样大,我非但不在屋里睡觉,还要抄书,阿兄,你心里当真没有一点儿愧怍吗?”
小猫儿越说越气,翻了翻小身子,不去瞧她的兄长,她耳尖竖起来,等了半晌,也等不到秦湫来哄她,愈发不高兴。
“阿兄,你瞧瞧我,你不要总是不理我。”小猫儿有些委屈,她又把自己翻回来,睁着水盈盈的眸子望着秦湫,“阿兄,你总是这样,突然就不理我,这样很不好。”
“嗯。”
秦湫淡淡应了小猫儿一声,抬眼瞧着她,倏尔轻笑,他把手上的竹简放下,拢袖起身,把小猫儿拎起来,扔到蒲团儿上:“坐好,再倒下去,为兄要罚你了。”
秦小猫儿浑身的懒骨头,本来松松散散又想往边儿上歪,听见阿兄发话,却不敢再倒了,只得委委屈屈地趴在小桌上:“阿兄,你不要罚我,我可听话了。”
秦湫笑得冷淡:“是么。”
“是呀——”
秦晚妆抬起小脑袋,娇声娇气:“我自然是天底下最听话的好姑娘呀,可是阿兄却很不听话,你总想着要罚我,这样很不好,我、我会害怕的呀。”
“阿兄,你为何不能同林哥哥学一学,林哥哥素来都是温温柔柔的模样,从来没有罚过我呢。”小姑娘同秦湫说着她的朴素愿望,水盈盈的眸子眨呀眨,她扯扯秦湫的袖子。
“混账东西。”
秦湫淡淡看着她,把小姑娘提溜起来,等乖乖坐好了,才冷声斥道:“你当真以为,林晴山不罚你是因为他生性温柔又疼爱你么,他只是嫌麻烦懒得开口罢了。”
“你跟着林晴山读了这么久的书,旁的学不会,倒把他身上那副懒骨头学了个十成十。”
“哼——”
小姑娘气呼呼的,过了半晌,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又垂头丧气地滑下去,趴在小桌上,闷闷道:“阿兄,我同你说不清什么道理,我不想理你了。”
“你现下便嫌弃我吧,日后待我长大了,我出去闯荡天下才不带你,你就留在云州同你的账簿过活吧。”
秦湫俯身,把地上掉着的狼毫捡拾起来,递到小姑娘手里,漫不经心答这小混账的话:“好,湫等着那一日。”
“你牢牢记着今日说的话,待姑娘长大了,可千万别在云州待着,闯你的江湖去,若是半道儿没饭吃了,也不要想起你这坏脾气的长兄,自个儿出去寻营生。”
“阿兄,你不要瞧不起我。”
小姑娘听着训斥,很不高兴,仰起小脑袋,喋喋不休:“阿兄自然是云州最厉害的商客,然而我便很没用吗?我日后自然也能找着营生活下去。”
“待我及笄娶了我的漂亮哥哥,我就出门闯荡,挣许多许多银子养我的漂亮哥哥。”
“你娶谁?”
秦湫俯身,把小姑娘散乱的长发理了理,闻言怔忪一会儿,出声打断她,眉眼益发散淡。
“自然是我的漂亮哥哥呀。”
提起这事儿,秦晚妆的眸光瞬间亮起来,她扬起小下巴,耳尖红红的,颇有些骄傲的小样子:“我、我还未曾跟阿兄说过,漂亮哥哥先前应允我了呢,待我及笄,漂亮哥哥就要嫁给我。”
小猫儿说着说着,不知想起什么,耳尖一抖一抖的,她扯扯秦湫的袖子,嗓音绵绵软软:“阿兄,待我及笄,漂亮哥哥就是我的新娘子啦,那时候的漂亮哥哥定然好看得不得了。”
“我、我还有多久才及笄呀。”
秦晚妆巴巴地问。
“……”
秦湫欲言又止。
他时常怀疑自己养了个不正常的小家伙儿,这种怀疑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他低头看着得意洋洋的小猫儿,半晌说不出话,轻叹口气:“往往,你可真是天底下独一份儿的好孩子。”
他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要娶东宫太子,东宫太子竟还应允了。
“东家。”西桥叩门,他站在书房门口,对着秦湫行了个长礼,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秦湫微掀眼帘,眸光晦暗不清,有些厌烦,他点点小猫儿的小脑袋,忽视这小混账好奇的目光,声线清冷:“抄你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