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余手撑在地上,垂着头的模样,张岳知道多说无益。
他的妹妹性子软,找了苏余这个同样性子软的丈夫,原本两人契合,有共同话语,这样的生活很好。
可惜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女儿,苏玲,她不但身体差,她仿佛天生懂得怎么拿捏人心一样。
就好像白羊一家,收留了一只小狼一样。
小狼长大了,这窝白羊可不就遭殃了吗?
张岳叹息一声,他挥了挥手,直接道:“苏余,你走吧,我不会借钱给你的。”
“就算阿茵来了,我也不会借。苏玲自己做的错事,就应该自己偿还。”
听见这冷漠的逐客令后,苏余面色僵硬,最终还是缓慢了爬了起来,缓慢地离开。
他甚至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衣物头发。
看着那个落魄的背影,想起从前总是温润儒雅的姑父,张南也不免有些唏嘘。
实在是世事无常啊,关键他这姑姑姑父,确实也有点拎不清。
就在张南这么想的时候,他爸突然看向了他,沉声道:
“小南,你过两天请个假,去一趟大河县。”
他的妹妹是18年前被抱错孩子,那么那个亲生孩子,现在一定在大河县。
……
成为公社老师后,苏墨墨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每天早上去公社上课,和可爱的孩子们相处,中午吃食堂,过上了有油有肉的生活,晚上再回家,被苏奶奶夸夸夸。
这样早起早睡还挺健康的,而且有时,路上还能有个陪聊的。
走出校门,看着依靠在自行车上的男人,苏墨墨轻笑道:“怎么,陈同志,你还不回县城?”
看见朝着自己走来的少女,陈戚文的目光逐渐亮了起来。
在大河大队的这几天,是陈戚文最快乐的时光。
从前,陈戚文没有自己的追求,他好似游离在人间之外,随意玩乐,丝毫不在乎世俗约束。
因此,才会有苏墨墨心中那个第一次见面便骚得清奇的陈戚文。
陈戚文约莫随了他的母亲,是有一些浪漫细胞在的,他小时候便喜欢写写画画,对时装的敏锐更是非比寻常。
能够成为走在首都大街上都引人注目的存在,不仅是因为金钱,还有他那超前的审美。
陈戚文过去的21年,都在追寻着美,寻找着母亲扔掉的那支白玫瑰。
见到苏墨墨的第一眼,陈戚文的眼睛便亮了,之后的相处中,他越发被少女的内在吸引。
只要和她在一起,哪怕下地干活,哪怕什么话也不说,便已经很快乐。
苏墨墨就是他毕生寻找的那支白玫瑰。
陈戚文的手段一向荤素不忌,从前陈娇红只要和他求助,他就会帮助她。
之后,陈娇红笑了,陈戚文却毫无感觉。
他不怕吃苦,不怕疼,因此,他也不理解别人的痛苦。
但认识苏墨墨后,除掉情敌的过程,陈戚文却觉得很爽。
就好像他将自己的白玫瑰圈得越来越紧一样。
或者换个说法,他的白玫瑰向往着更大的世界,陈戚文便会除去障碍,再将花圃逐渐扩大。
他依旧拥有着自己的白玫瑰。
而她,也能见到更大的世界。
…
苏墨墨骑在自行车上,天气逐渐回暖,感受着吹拂过耳边的清风,她不禁回头,看着身后那个慢悠悠的身影,喊道:
“陈同志,你跑快点!”
没错,小陈就是这么热心,骑自行车过来,将车留给她,再自己走回去。
苏墨墨有些好笑,没想到初见时那么骚一男的,现在还会顾虑社员的目光。
不过有了代步工具,她的心情也不错,便也骑得慢了一点等着男人追上。
陈戚文的脚还是有点使不上劲,但他从来不怕疼痛,便控制着双腿,走得与常人无异,脸上更是没有泄露一丝表情。
看着回眸浅笑的少女,原本麻木的身体突然涌上一股暖流。
男人看着远处的天空,广阔的田野,想起久久不曾回信的哥哥,以及没有离开意愿的少女。
陈戚文突然理解了自己那个追到乡下、抛弃一切的妹妹。
他现在同样觉得,只要苏墨墨在这里,那么一辈子呆在乡下也很好。
不再追求所谓的美,所谓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