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司马珂,她的眉间突然掠过一丝愁云……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司马珂了,这一个多月来可谓混萦梦牵。
这时一名婢女急匆匆的奔来进来。
纪笙转过身去,劈头就对那婢女问道:“我吩咐你这几日伺候在阿爷身边,可听得兄长的消息。”
纪敏临行前,纪笙特意交代兄长要随时传信报他和司马珂的行踪状态,但是纪敏很显然没把这个小妹的话当做一回事,一个多月了也没有半封书信,使得纪笙也沉不住气了。
那婢女急声道:“我自郎主那边过来,正欲向女郎禀报,适才大郎君遣使前来给郎主送信,似乎极为急切。”
“我阿爷现在何处?”
“在书房之中……”
纪笙一听,手中的狼毫笔一扔,便急匆匆的向门外奔去,她脚上踩的木屐,跨过门槛是差点摔倒,却依旧快步如飞,向纪友的书房狂奔而去。
纪友正跪坐在书案之后,望着面前的心间,眉头紧蹙,满脸阴沉之色,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突然,纪笙一把撞了进来,这次木屐绊了门槛,是实打实的一扑,一跤扑倒在地,惊得纪友魂都没了,急忙向来扶她:“小祖宗,你慢一点!”
纪笙急忙爬起,伸手就像那书岸上的信笺抓了过去,等到纪友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纪笙将纪敏那封信笺细细一读,顿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肩膀都颤抖了起来,伤心欲绝。
身为女儿奴的纪友,顿时慌了神,急声道:“青奴莫哭,历阳城还在,阿爷这就去想办法营救元瑾和你阿父……”
纪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王导老兵,枉为一国之相,竟然弃我元瑾兄长于不顾,我要去宫中找陛下!”
老兵,在当时已是骂人很厉害的话。
纪友急忙拍着她的头,忙不迭的哄道:“青奴莫急,阿爷这就去宫中觐见陛下,请陛下派兵前往营救元瑾。陛下对元瑾恩宠有加必不会弃元瑾于不顾。实在不行,我便回秣陵,募集兵马,杀往历阳!”
纪笙急忙停住哭声,眼泪汪汪的抽泣道:“阿爷还等什么,快去宫中,我跟阿爷一起去。”
纪友苦笑道:“我这就去宫中,你就别去了,宫廷禁地,不得随意出入,就算是阿爷,亦须层层禀报才可。”
说完,纪友当即安排下人准备好了牛车,急匆匆的登上牛车,往建康宫方向去了。
纪笙站在门口,呆呆的望着纪友牛车离去的背影,想了想,又让僮仆准备了一辆牛车,驾车直奔乌衣巷谢府而去。
……
第95章 震惊朝野
华林园。
小皇帝司马衍正和荀羡在凉亭之中下棋解闷。
虽然已经是农历八月份,但是建康城依旧炎热如火。张桓拿着个蒲扇在他旁边使劲的扇着,石案上摆着窖冰冰镇的绿豆汤,凉亭的前后各立着六名按刀而立的羽林郎。
司马衍最近烦心事多,江北的战事依旧没有结果,粮草依旧在消耗。会稽的饥荒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严重了,但是国库中钱粮却不敢拿出赈灾,毕竟中央军的战事未了,将要消耗多少钱粮也未知,终究是要以战事为重。毕竟这场大战距离建康城虽然隔着大江,却只有两百多里,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对于整个国祚都是一场灾难,司马衍自然不敢大意。
而最令他烦闷的是,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司马珂了,心底总觉得像缺了主心骨一般不安,所以只能拉着荀羡来下棋。
荀羡人小鬼大,棋艺高超,偏偏司马衍心不在焉,被司马珂这小徒弟杀得节节败退,看看这棋便要输了,小家伙可不管对面的是不是皇帝,要赢棋了脸上便是忍不住的得意,说话都格外的大声和快活起来。
这时,一名谒者急匆匆而来,穿过层层羽林郎的护卫之后,奔到司马衍的棋案前,恭声道:“启禀陛下,纪廷尉求见!”
司马衍望了望棋盘,将一颗棋子捏在手中,又看了看天色,见得已是太阳偏西,问道:“今日已晚,下了此盘棋,荀小郎君也要出宫了,为何廷尉如此之急?”
那谒者道:“说是事关江北战局以及司马中郎将之安危,需要当面禀奏陛下,纪廷尉还道,若是陛下不见,他便不走。”
司马衍一听“司马中郎将”三字,脸色顿时大变,又听得纪友说得这么紧急,更是火急火燎,手中棋子一扔,正要跟荀羡招呼一下,却发现荀羡比他还急。
“陛下快走,去看看我师父如何了!”荀羡一把就把棋盘搅花了。
随后,司马衍在众內侍和羽林郎的护卫之下,急匆匆的便往太极西堂方向而去,小郎君荀羡也紧紧的跟在后面。
太极西堂,纪友一见司马衍,便深深的一拜,满脸激动的说道:“陛下,速救元瑾,否则必然晚矣!”
他这么一说,司马衍比他更急,急声问道:“皇叔随大司马出征,如今如何了?”
纪友老泪纵横,恭恭敬敬的递上了纪敏的密信。
张桓接过那密信,检查了一番,这才递给司马衍。
司马衍将信展开,细细一读之后,脸上顿时露出急切和悲凉的神色,怒声道:“朕让大司马率三万大军出征,为何只有区区五千孤军困守江北?大司马莫非要害死朕的小皇叔?”
司马衍细细的思索了一会,立即变得六神无主起来,虽然他心急如焚,却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王导一向我行我素,还真没怎么看过他的脸色,就算他强行逼王导出征,恐怕王导也会推三阻四,抗旨不遵对于王导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还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
纪友身为廷尉,九卿之一,岂能不知道司马衍此刻的想法和苦衷,当即又是深深一拜,道:“还请陛下下诏让大司马率军渡江,前往救援历阳,若大司马无力抗胡,不若传旨征西将军自武昌郡出兵,必可解历阳之围!”
王导不救,不是还有个手握重兵的庾亮。庾亮丢了江西之地,早就想要夺回来,恐怕做梦都在等着司马衍的诏令,出征历阳,借机夺回江西。
纪友能身为公卿之一,岂是省油的灯。既然你王导不仁,坑我的准女婿和族弟,我又岂能让你隔岸观火。庾亮也好,王导也好,在江东士族眼里都是一丘之貉,谁对自己有利就偏向谁,我自救我家准女婿和族弟,管你庾亮和王导斗个天翻地覆。
司马衍如梦初醒,当即说道:“幸得廷尉提醒,朕即可发敕戒一封,让大司马即刻渡江救援历阳,再下诏让征西将军即刻出兵,与大司马两路夹击胡虏,务必救小皇叔而归!”
纪友一听,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陛下圣明,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一连说了三声,足见其心中之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