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高稚推开永乐殿内暗室的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与腐肉的气息扑鼻而来。
她捂着自己的口鼻,险些就要呕吐出来,高澄方才从她手中得了玉佩,心情好极,跟在她身后进了暗室:“谢元辅,瞧瞧谁来看你了。”
一阵轻微的铁链颤动声,高稚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木架上绑着的人,果真是谢非。
原本月白色的长袍被鲜血染红,已经看不出颜色,但高稚却记得这还是他那天穿的那件,几处破损的衣衫内露出一块块翻在外面的血肉与伤痕,血液凝固之后形成一种暗沉的铁锈色,又一条又一条地铺在他的身体上,甚至还有一些沾染在了他的脸上。
曾经风神俊朗,清冷如月一般的贵公子,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牢房中不知被折磨了多久,明明刚过完年,天气尚且寒冷,但他的鬓角还是被汗水打湿后凝固在了一起,整个人,都显得狼狈。
他抬眼看着高稚,而后目光凝聚在她身后的小皇帝身上。
高澄手中正在把玩着一块玉佩,那玉佩分明就是高稚那天跟他要走的那块。
谢非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说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
“嘉宜公主,还真是好手段。”
高稚心中悲戚,自然知道谢非见了这样的场景定是误会了自己,他一定以为,那块玉佩是她主动要的,那他在江州的兵马必然也是她主动告诉陛下的。
这姐弟两,表面上一个比一个乖巧,殊不知,骨子里到底还是流淌着冰冷的血。
竟是怎样都捂不热。
高稚不忍去看他的眼睛,唯恐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扑进他的怀中哭个痛快,再将这些年所有的疑问与误会统统解开。
可是现在还不能,高澄这样对待谢非,就算他真的不计较,谢家也未必肯罢休。
她强忍着恶心,问高澄:“陛下,东西已经拿到了,人我可以带走了吗?”
“如今既然得了谢元辅的虎符,那朕也就依着皇姐吧。”高澄对着姐姐笑了笑,“只是宫中世家的耳目众多,谢元辅可不能离开永乐殿这间屋子。”
高稚瞪着他:“陛下金口玉言,怎可言而无信?”
高澄示意她噤声:“别急,皇姐,这是你的玩具了,谁都抢不走。你可以每日过来探望,不限次数,不限时间,但是他,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他像而是一样撒娇:“皇姐不怕万一将他放跑了,明日谢家就学着桓丞,来逼宫吗?”
高稚明白他的顾虑,只得最后妥协:“他身上的伤需要上药,衣服也需要重新换一套,我不喜欢这样血肉模糊的玩具。”
高澄无所谓地耸耸肩,将这几日给谢非施刑的小吏交给高稚使唤。
“除朕以外,宫中知晓此事的,仅皇姐与他,若是有什么劳力活儿,便让他替皇姐来吧。”
临走之前,高澄笑着说:“皇姐放心,他只怕比你我还不想让谢元辅离开,否则他这几日做的事儿,几个脑袋也不够谢元辅砍的,哈哈哈哈哈哈。”
谢非从木架上被放了下来,躺在了屋内的软榻上,然而双脚还是被锁在了床尾,他本能地抗拒高稚替他擦拭身体,然而已经虚弱地使不上力气,徒然地躲避了两下后,只能由着她摆布。
高稚替他擦手时,才注意到,他的指尖上满是红色的血点,显然是被针刺过,他的胸前已经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脸上也有伤痕,其他还未查探的地方是不是还藏着她不知道的伤?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不慎滴落在他的伤处,高稚慌忙擦去,一边说着:“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