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开口说话了?
顾逸亭狐惑惊奇,对上他温柔且骄傲的凝望,心跳霎时乱了。
小青年笑中略带狂气,续道:“……兼之年纪大了,一下子未能接受新鲜想法,情有可原。我看他们身子骨还算硬朗,定有领悟之机。”
话中满满讽刺,顿时令长辈们火冒三丈:
“这小子是谁!”
“怎么说话的!”
“是说我们笨?说我们井底之蛙?还是诅咒我们命不长?”
小青年以无辜眼神投向顾逸亭,嘴上嘟囔:“夸他们身体强健,他们还不高兴!”
四叔四婶、大姨二舅等人明知他在揶揄,可单从字面上挑不出毛病,只得怒目瞪视,磨牙吮血。
顾逸亭莫名解气,忍笑劝道:“自家亲戚,何必伤了和气?”
顾逸峰咧嘴而笑:“长居岭南、年长、身子骨硬朗,没错啊!你们发脾气作什么?”
顾家与陈家敢怒不敢言,悻悻告辞。
偌大顾府总算恢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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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散去后,小青年立于花影处,双手抱在胸前,饶有趣味地看众人忙活。
顾逸亭凝住步伐,朝他招了招手:“我有话要问你。”
他唇畔噙笑,耳尖发红,缓步走向她。
每一步,既有殷切,又似如履薄冰。
“忽然能说话了?”顾逸亭发觉他气色好了不少。
他眨了眨眼,笑得欢畅:“喝下小娘子亲手做的鲜美鸡汤,睡一觉,好了!”
“油嘴滑舌!”顾逸亭知他撒谎,怒而睨了他一眼,可眼神终究泄露心底的三分欣喜。
小青年咬了咬下唇,窃喜笑意夹杂赧然。
“你穿我府里人的衣裳,几天不说话,一张口把族亲得罪光了,这账还全算我头上!”
顾逸亭刻意摆出凶巴巴的模样,殊不知她娇颜如花,嗓音柔软,一瞪一嗔皆潋滟风情。
小青年呆滞片晌,笑了笑:“小娘子大可推卸,说我是府里临时散工,不懂规矩,绝不辱没你的名声。”
顾逸亭偷偷抿唇,板着脸问:“野猪是你打死的?”
小青年挠了挠头,讪笑道:“我那会儿被人下了毒,一心想寻个地方躲着,跳入坑里没多想,顺手拍死了……”
顾逸亭听他三言两语轻轻带过,心头有气,忿然道:“都是你!害我阵脚大乱!你到底是谁?”
小青年愕然,复垂眸一笑:“我啊!我就是个跑江湖的。那毒很诡异,不致命,但一运劲便会昏厥,原以为弄死野猪,能好好睡到到天亮,没想到被你们连夜刨出来了……”
说到最后,眸底竟流露委屈。
仿佛好梦受人惊扰,需要她软言安抚。
顾逸亭不知该恼还是该笑。
却听他半讨好半求饶哄道:“别恼了好不好?野猪若没死,你何来奇思妙想?”
顾逸亭本来没真动怒,毕竟他救了她。
然而,脑海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似笑非笑的俏脸瞬即蒙上一层乌云。
第7章
“怎么?”小青年显然捕捉到顾逸亭的不豫之意。
顾逸亭皮笑肉不笑:“你轻而易举打死野猪,定然身怀绝技。目下能说会走,想必毒性已除了吧?”
昨夜府中来了两拨高手,激烈打斗后悄然撤出……
她推测,此事很可能冲这小青年而来。
“此毒极难清除。我如今连走路都不敢迈大步子……”小青年品出她话中驱逐意味,苦笑,“小娘子担心收留我,会惹麻烦?”
顾逸亭冷哼一声:“我顾家世代良善,从政从商皆秉持赤诚公正,不愿无故招致祸患!”
小青年长眸掠过狐疑,眉间孤傲疏离若隐若现。
良久,他叹息:“我……不是坏人,没做坏事。如若不便,我马上走就是。伤好之后,赔你们一头活野猪。”
“谁要你赔野猪!”顾逸亭骤生无名之火。
小青年凝望她清澈明眸,俊容漫过懊恼,余下尽是不知所措。
片晌,他摩挲双手,温声问:“那……你要我怎样才满意?”
顾逸亭被他问得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