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显维纯粹冲口而出,遭她一问,耳根泛红。
“就、就那个意思呗!”
他抬起修长而宽大的手,悄悄为她拈起发上的桃花瓣。
视线赧然且散发着温热,从她紧抿唇上移开,最终回到那双起雾的眼眸中。
疑似剖白的言辞,叠上含情目光,犹如几滴凉雨穿透迷雾,一下击在顾逸亭的心头。
她脑海中闪掠过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
——假若他此时拥抱她,或许,她不会拒绝。
四目相对,各怀异心的二人齐刷刷涨红了脸。
为躲暧昧侵袭,顾逸亭转身往半山的方向移步。
宋显维一语不发,亦步亦趋跟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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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桃粉杏点缀于青翠林木间,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柔风晃动那一片片深浅交错的粉霞,抖落迷蒙花雨,洒向树下疾行而过的两人。
顾逸亭忽觉,两世加在一起,她已度过二十余个春秋,而此际的春光最为明媚温暖。
要不是腹中饥饿感愈盛,她真想与他继续走下去。
无休止地前行。
“我今儿还没吃早食,”她窘迫回头,“咱们回去吧!”
宋显维脸上瞬即流露不情愿之态。
细看她银簪斜插于乌发间,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宛若林中仙子。
他怎舍得与她踏入凡尘?
宋显维狡黠一笑,拉住她袖口:“别慌,我有吃的。”
说罢,从怀内取出一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袋,打开后,露出几块莹润剔透的水晶脍。
顾逸亭认出,这是她昨夜以猪蹄、蹄膀熬制、凝结而成的皮冻,磨牙道:“不问自取!”
宋显维吐了吐舌头:“谁让你每回做了好吃的,都不给我留一份,我只好当个梁上君子了。”
顾逸亭以油纸裹了两块,拿在手上,边吃边道:“怪不得我老觉得数目不对!说!偷吃了哪些!如实招来!”
“也没多少,”他将所剩的送至嘴边,于咀嚼吞咽中细数,“额,有炸豆腐球、肚丝签、虾团饼、荷叶糯米鸡……还有那白白滑滑的甜米糕……”
“那是白糖伦教糕!还好意思说没多少!”
宋显维本想夸她前几日做的虾米干贝萝卜糕特别香,被她一说,赶紧改口。
“大不了……你亲手教我,做好了,我还你。”
顾逸亭颊畔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潮再度氤氲。
她当然没忘,他曾借揉面团而揉捻了她的手。
这家伙!满肚子坏水!
思绪一转,她禁不住想,他可曾如此对待过旁的女子?
闷闷吃掉了手中水晶脍,她垂下鸦羽小扇般的长睫毛,冷不防他略一探手,以指尖在她唇角抹了一把。
温柔且炙热,如燎原星火,生生点燃了她全身的血液。
“你嘴边有皮冻渣子。”
宋显维后知后觉,此举亲密异常,霎时也跟着烧了脸。
说好要尊重她、不随意撩拨她,怎又忍不住呢?
“我一时失态,”他羞愧致歉,“你若气不过,打我一顿,或摸回来……”
完了!他又说了什么?
顾逸亭心间似多了团翻腾的火烧云,却幻变出若有若无的蜜意。
他薄唇也没擦净呢!
哼,真以为她不敢?
然而当她顶着羞耻心,抬起微颤玉手时,他忽地踏出半步,以食指抵住她的唇,继而轻轻“嘘”了一声。
他蹙眉侧耳,眸底忧色渐浓,使她心陡然漏了一跳。
环视四周,她才发现,胡乱前行,已置身半山树林。
“别吭声……听我的。”
他嘴唇擦过她红烫耳珠,以极低的声音嘱咐。
热流激得她半身酸软而麻木,连脑子都处于混沌状态,哪有机会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