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能做的,是趁对方未醒,胡乱穿上衣裳,落跑。
其时天色未大亮,她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形象,扶着酸涩腰肢,趔趔趄趄奔出没多远,正好撞见新平郡王。
那人离得远远的,饶有趣味地打量她,笑容轻佻且蔑视。
顾逸亭心凉透了!
此人因求而不得,出言侮辱她,被宁王当众一拳打掉牙!
他必定怀恨在心,寻此机会羞辱她!
可她该怎么办?抖出丑事去指证他?有何凭据?
更关键是,她始终未曾受过任何武力威逼,飘飘然心甘情愿主动献的身!
她头晕目眩,偷偷跑回居所,哭得肝肠寸断。
其后,宁王听闻她身体不适、无法赴宫宴,纡尊亲来问候,被她母亲挡了回去。
顾逸亭躲在楼阁窥望,他暗沉的脸色,浓眉与络腮胡子遮掩不了他的焦灼。
她的心如被锋利刀剑划过无数道口子,刀刀见血。
难以想象,一向爱重颜面、脾气暴躁的宁王,若知晓此事,会作何反应?
而“准宁王妃失身于他人”的丑闻一旦掀开,宁王府和顾家的颜面会折损到何种程度?
大伯父对她悉心栽培,可谓恩重如山。
她岂可因自身不端,影响他老人家的仕途?
痛定思痛,她恳求父亲以她身患顽疾为由,向宁王悔婚,以此掩盖这桩混账事。
随后,她连堂姐的婚礼也没参与,早早离京……
她的愚蠢和怯懦,让小人得志,也令自己身死在逃亡之路。
因而当醒在岭南时,她无比感激上苍,予她机会,从头来过。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长留京城,更不可遇上宁王及其他烂桃花。
此生,有阿维,就够了。
*****
宋显维几乎彻夜未眠。
好几次悄然窥探顾逸亭动向,就差在她的窗外守夜。
他怕。
名动天下的宁王,生怕自己亲吻过的心上人连夜逃跑。
若然传出去,没准会成为应天二年的年度笑话。
细味昨夜点点滴滴,他表现得……好像还挺不错啊!
起码,她在他身下与怀中多乖巧!
千万别跟梦里一样,无缘无故弃他而去,否则……
否则他定要抓狂。
天快亮时,他确认顾逸亭并无跑路之意,遂放心溜回房。
忽听过道上传来楷儿咿咿呀呀之声,他暗觉奇怪,推开房门探头张望。
秦澍一手抱住睡眼惺忪的楷儿,一手牵着蔻析;蔻析则挽了兰儿的手,身后跟随那名中年仆妇,手上大包小包全是行李。
秦澍曾言,到了杭州,他们会改道去别处。
宋显维与他重逢后相处不过短短十日,心下难免不舍。
“这就走了?不和大家打个招呼?”
“昨儿席间提过,”秦澍似笑非笑,“你咋一大早就起来了?”
宋显维越发肯定,这家伙昨晚之所以逼他躺下,还捣腾山核桃,是因早看出顾逸亭躲在被窝内,故意整他们的。
“……正好醒了。”
秦澍朝他挤眉弄眼:“京城见,届时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宋显维唇畔噙笑:“一定!到时,兰儿和楷儿到叔叔府上多住几天!”
“那叔叔可要赶紧生几个小弟弟小妹妹陪我们玩耍!”兰儿桃花眼灵动,笑时如弯月。
宋显维乐不可支:“你这鬼灵精!喜酒还没喝上便催娃儿!”
他目光落在小女孩瓜子脸上,眉心那颗小红痣,似在何处见过?
心中一突,他眸底擦过极隐约的寒意。
后知后觉,兰儿似乎从未喊过秦澍和蔻析为“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