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此事可当真?终身跛脚?”公主面上恼意淡去,而后露出几分松动。
“千真万确。”施霓口吻强调,表情更是始终深凝。
当即带给公主的错觉就是,若她还是不听劝地执意坚持习舞,大概跛脚的命运也会突发降临在她的身上。
没人会轻易以生命作赌。哪怕她对霍厌情根深重,更想献舞令其欣喜兴悦。
宁乐公主当然不能允许自己要承冒身躯残缺的风险,于是赶紧心有余悸地将学舞一事作罢,准备再另寻他法。
之后公主没再久留,遂沉着面孔,不甘心地带人从浮芳苑扬长而去。
摆脱了这么一个大麻烦,施霓自也是松了口气。
心头却是不由对自己昔日里一齐学舞的好姐妹朱珠道了一声歉,朱珠从前练了不适合自己的舞蹈,其实只是轻轻地歪了下脚,而后不到三日便已完好恢复,根本没留什么跛脚的遗症。
而为了叫公主知难而退,放弃此念,施霓不善说谎又没别的办法,于是只好将好姐妹朱珠的亲身经历,稍稍……夸大其词了些。
不过,效果如预料之中,的确还是很不错的。
离开浮芳苑,宁乐公主一口气闷堵着不知该如何发作,于是任性地把身侧伺候的宫人全部遣走,接着自己闷脸独行。
偏偏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面容俊俏的小太监。
宁乐垂眼,细节发现其身上带着的是北宸殿的牌子,父皇身边的人?可怎么看着这么眼生。
如此想着,宁乐面上布满的雾霭散了散,而后几分玩乐心思地招手把人叫来。
常生闻言,脊背一僵,立刻目露戒备。
可很快他便将多余情绪掩饰下去,镇定过后,在公主走于近前之时,他忙不着痕迹地将身上准备传递到宫外的隐匿信件藏起。
辞花节刺杀梁帝,此事绝不容丝毫差错。
常生看着公主身侧竟不见一位跟从,于是眸光忽露危险气息。
如果公主误打误撞发现了什么,今日,她不会有命活。
作者有话说:
副cp——
(身负仇恨,冷漠俊美假太监vs嚣张跋扈,实际没什么心计的高贵公主)
第52章
宁乐公主惯作趾高气昂之态,她往下稍睨着眼,看着跪在自己脚边面容清冷又俊逸的少年。
心下幽幽地道了句可惜。
“你叫什么名字?”
“常生。”对方恭然回。
常生……宁乐跟着低声轻述了一遍,而后眼睑敛住,语气也微扬了些,“起了吧。”
常生应声直起膝,背脊不屈,可却始终黯然垂着眼,似想尽力不留存在感一般,将自身面容神情一俱掩下。
生得这样好看,还怕别人看不成?宁乐见状,心头倏忽间生出更多的兴致来。
不过随他站起,宁乐这才慢半拍地发觉,她的俯视睥睨忽的变成了被迫仰视,他,当真生得好高。
其实皇城内各宫苑值任的太监不在少数,其中有上些年岁的,更不乏有年轻的少奴,可这些人大多身板佝偻,姿态躬卑,更不敢平直视人,而常生却如鹤立鸡群。
即便,在察觉她打量的视线扫下后,他也立刻将腰弯下,态度恭谦,可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哪里透露着丝毫惧怕顺从,分明是暗含危险的挑衅。
宁乐常受惯宠,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神色,于是只觉有趣地往前迈出一步,想认真地再打量他一番。
可距离一近,常生目光忽的一凶。
是戒备,他那眼神居然是在警告?有意思。
“喂,你躲什么,难不成是背着人,偷偷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宁乐目光觑下,明显是对他有意的逗弄,于是唇角不自觉向上轻扬,隐隐带着戏谑之色。
可常生此刻却不能像公主这样轻松,辞花节刺杀梁帝一事绝不容有失,若再错过此次时机,不知又要等上几载,师傅经年的血仇沉沉压身,他们每一个师兄弟都做好了随时去追随师傅的准备,他们不惧死,却唯独怕梁帝继续无恙安然,叫师傅白死不能瞑目。
今日,他冒险要向外传出的,就是辞花节当日巡卫营在各宫门处的换班值次安排,乃为安防绝密,霍厌将军也是午时才刚刚向梁帝作行交奉,而他因着在梁帝身边值守之便,偷偷将所列名单一行行背下,而后靠着记忆天赋,私下里隐秘小心地誊写下来。
一切都很顺利,可偏偏在即将达到东墙传信位置,意外与宁乐公主撞个正着。
常生眼眸暗了暗,心头的确起了杀心。这里人迹罕至,公主身侧又无半个随从,依他干净利落地出手,生不知鬼不觉便可将麻烦做了解决。
宁乐公主看他面色绷紧,十分得不对劲,再凝神观察细致些,就见他背脊其实是完全逞着僵持状态。
于是眼睛眨了眨,她下意识猜测说:“这么紧张?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你……你难道在父皇的北宸殿刚偷了东西出来?”
此话落,常生微眯抬眼,眼神不再恭顺退让,而是像只伺机挥拍利爪的狼,令所进犯之人,皆毙命其爪下。
宁乐并未参透出他眼神此刻的真正含义,当下可能是被他过于俊美的一张脸所迷惑,想了想,她提议说:“你偷了何物,若是被父皇或是你师父发现,这都是要掉脑袋的,算了算了,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常生默然,身姿凛然一步步在逼近,也不知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宁乐没多想,只顾着继续把话说完,“我出的主意就是,不如你别再在北宸殿当差了,来本公主的居月宫如何?本公主猜测,你冒险偷盗定是遇了困难,若是来了居月宫,你只管放心,本宫待大家一向一视同仁,定不会短了任何人的半两例银。”
常生在她面前站定,倾身往前覆了覆,此刻像是丝毫不念尊卑守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