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生没有拒绝,他确实是累狠了。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被安排撤离的工作人员走出来。但看着残破的游乐场,他们的眼里没有悲伤,反而充斥着激动与泪水。
因为工作人员们知道,兔子死了!
终于死了!
顾平生正擦着自己身上的脏污,刚发现纸不够用,面前就递来了一张冒着水汽的热毛巾。
对上小黄人感激的视线,顾平生笑着说了声谢谢。
就是没想到,就是毛巾往脸上一擦这么睁眼闭眼的功夫,面前突然多了好几个人。
有拿爆米花的,有拿热气球的,有拿奶茶的……
只要是这个游乐场里合理售卖的东西,就都被他们给拿了过来,每一句道谢,都伴随着令人为之动容的感激。
不及古时候的十里掷花相送,但也到差不离了。
最后老板给顾平生解了围,呼吁全体工作人员先去统计游乐场的损失,该开始修理的去修理,该找财务报销的去报销。
当顾平生将要走进歌剧院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爆发了一阵呐喊。
这声呐喊声嘶力竭,像是压抑了许多年,所以一经释放,直叫人心肝共颤。
工作人员松开了手,五颜六色的气球往不再昏暗的天空上飘,像是漂亮的灯火,又像是一只只自由飞翔的白鸽。
伴随着哭,伴随着笑,数不清的喊声此起彼伏,冲破云霄,在广阔的游乐场里回荡不绝。
纵观游乐场现存的各项游乐设施,歌剧院算是幸免于难,还能保存着较为完整的躯体。
但老板思索了一阵,说这个地方光线太暗。
于是他抬起了手,将整个歌剧院的顶棚给掀飞了。
顾平生:“!”
陶军:“!!”
虽然只是一个小型歌剧院,但顶棚骤然被大力撩飞,冲击力也不是一般的强。
亚是顾平生,都没想到老板能做出砸自家房子的事情,震惊到抽了下嘴角。
陶军的重点不同。
小孩淡漠的眼睛掠过一抹光亮,那里面满是憧憬——对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力量的憧憬。
老板察觉到了,对陶军笑着说:“现在你还小,等到以后,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陶军郑重地点了下脑袋。
然后飞快地扭过头,对呼吸一滞的顾平生保证:“老师,我不拆我们学校。”
顾平生轻咳一声,刚才确实有点小紧张。
但他没法说出“学校是咱的,你不要怕随便拆”这种话。
所以看向老板的视线里,多少有点“你在教坏孩子”的幽深。
这次是换老板呼吸一紧了。
意识海中,被顾平生当成小孩哄过保护过,建立依赖的同时,总觉得自己小了一辈。
哪怕老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年龄比顾平生大不少,那种怂怕的感觉也没有消减。
老板不承认这一点,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睛。
“……我准备过后把游乐场新建一道,作为重新开始的象征,这个歌剧院早拆晚拆都是拆。”
于是顾平生面色柔和了:“这样啊。”
三个人找到干净的座位坐了下来,顾平生突然想到要问:“对了,进入意识海之前你告诉我‘不要’,不要什么?”
老板刚靠上椅背,闻言立马就坐直了。
因为过于震惊,乃至于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分贝。
“‘不要让他戴上兔子面具’,你之前没听见?”
“现在想起来了。”
他在进入意识海的时候听到了一阵诡谲的音乐,连带着记忆也模糊了,顾平生猜测自己应该是受到了兔子的影响。
堪称奇迹的是,没有听到告诫的顾平生依旧阻止了司羽臣戴上面具。
所以司羽臣当年历经的惨痛教训,被兔子附身之后造就的一幕幕撕心裂肺的场景,也没有再一次发生。
老板攥紧的拳头松开了。
他打量顾平生片刻,又靠了回去,阖了阖眼,感慨的话语轻得像是呢喃。
“难怪你可以抓到兔子。”
顾平生追问:“兔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板反问他:“听说过伊甸园吗?”
顾平生曾经听到过,从投资人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