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长信刚做完一个手术,到楼顶小憩。徐碧婷上来送了一杯咖啡给他。两人站在医院顶楼,远眺着洛海城。其实两人站得并不是很近,中间的距离甚至可以再站一个人。但两人之间的互动所表现的自然与亲昵,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叶繁枝更是注意到了徐碧婷的口红颜色,很显然与那晚在衬衫上她看到的是属于同一个色系的。
自此开始,她心头便警铃大作。
第二次见徐碧婷是在医院的走廊里,徐碧婷自信大方地与她擦肩而过。
第三次是与大哥出去吃饭。徐碧婷在医院大楼的大厅见到了他们,停下脚步,客气地打了招呼:“叶医生。”
叶繁木淡淡颔首:“徐医生。”
她姓徐。叶繁枝突然想到一件事,把目光移向了她的胸牌。当她看到了“徐碧婷”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
上了车,叶繁枝才回过神,开口问道:“大哥,这位徐医生是不是从美国回来的?”
叶繁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个“是”字。
叶繁枝如坠冰窟。
李长信曾说过:“叶小姐,实不相瞒,其实我有女朋友的。我很爱她。她叫徐碧婷,目前在美国。等她回来,我们就会结婚。”
李长信的前女友回来了,还与李长信在同一个科室工作。对当时的叶繁枝而言,再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情了。
叶繁枝开始患得患失,她日夜害怕会失去李长信,于是便着急地开始安排结婚的各种事宜。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让李长信误会她的事情,让叶繁枝有一种李长信要离她远去的感觉。有一回,她在家里默默落泪,被叶繁木无意中撞见。
不久后,徐碧婷主动从叶氏医院辞职。
李长信得知消息,震惊不已。他从周毅生那里得知,徐碧婷辞职那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则是医院方面要求她离开,若是徐碧婷不识相的话,就会面临着被开除的局面。周毅生表示自己已经极力阻止并再三挽留了,但还是无能为力。
那次事件,对李长信而言,总算是见识到了叶繁枝高冷之外那骄纵跋扈任性野蛮的一面,心想:她果然与他最初想象的是一样的。
与此同时,他也见识了叶家雷厉风行的厉害手段。在叶氏医院,虽然有别的股东,但叶氏一家独大,加上叶半农在整个洛海医学界的巨大影响力,叶家在医院可谓是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徐碧婷离开一个月后,叶半农便要求他按约定与叶繁枝结婚。
李长信自然拒绝不了。
这样迫不得已开始的婚姻如果会幸福的话,那真是见鬼了。
在与叶繁枝的婚姻关系里,李长信每一天都在想着怎么摆脱她,怎么与她离婚。
第9章 无声的抗拒
李长信在车里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看见叶繁枝和她花店的同事从鲁自秦家里出来,而后进了路旁停着的白色面包车,离开了。
李长信不紧不慢地跟着发动了车子,尾随着她们。
面包车在叶繁枝的小区门口停下,叶繁枝背着她的蓝色大帆布包下车,与花店的同事挥手告别,而后进了小区。
叶繁枝一进屋,搁下钥匙和帆布包,换上了拖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开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然后疲惫万分地倒在了客厅的小沙发上。
大哥早已经睡了,小餐桌上留了江一心做的饭菜。
叶繁枝对江一心真是感激不已,但江一心总是温柔地说:“我一个人也是要煮饭煮菜的,现在不过是多煮一点而已,人多反而选择菜的余地更大。真的一点也不麻烦!”配合着她万分诚恳的清澈眼神,叶繁枝每每有种自己好像帮了她忙的错觉。
江一心有个弟弟叫江一意。姐弟的名字合起来就叫作一心一意,又好记又好听。但不知是何缘故,江一心很少提起她这个弟弟。据说她弟弟偶尔会过来小住一两天。叶繁枝因忙碌,从未与他打过照面。
叶繁枝休息了片刻后,起来加热了炖汤,而后就着热汤吃了一小碗饭。洗碗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今天是二十九号,又到了付赔偿款的日子。范太太家那边的赔偿款托简余彦的福最近付了一笔,在年底之前可以稍稍喘息一下。这几个月只需付卢先生一家就可以了。前些日子,医院又给她们美容咨询师提高了底薪,压力总算是比以往减轻了一些。
叶繁枝洗好了碗,从门口的包里拿了手机,然后给卢先生家的账号转账汇款。
片刻后,她接到了卢先生的电话,卢先生在电话里说:“叶小姐,钱你不是已经一次性付清给我了吗?为什么还给我转?我把它给你退回去。”
叶繁枝惊讶极了:“我什么时候付给过你?”
卢先生告诉她:“前些日子有人找到了我,说是你的朋友,他问那笔赔偿款还有多少。我查了一下,把金额告诉他。他把钱一次性付清给我了。而且用的都是现金。”
叶繁枝问是谁付的,卢先生只说:“是个男的。我以为是你男朋友呢,不然谁会愿意做这种好事。对了,我还写了一张收条给他。我还把收条拍照了,一会儿发给你看。”
叶繁枝把收条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上面的数字确实是所剩的金额,并且还有卢先生的签名。
自打有了江一心的照顾后,大哥再没有在她面前不分青红皂白地乱发脾气。这些天来,她像卸下了一个重担一般,连对未来都有了小小的期许。
她本来想着等卢先生家的赔偿款全部偿还清了,手里再有点余钱的话,她就去进修一些花艺方面的课程,像家希一样,朝着花艺设计师的方向去努力。
以前的她,听从父亲的安排进入基金会,做一些义工性质的慈善工作。但对她而言,这份工作并不是自己喜欢的。
而如今,她每天辛辛苦苦地赚些仅供生活的工资,却找到了自己想要从事的行业,以及自己的目标。
这种阴错阳差,真是叫人感慨。
可如今卢先生告诉她,她的钱付清了。叶繁枝顿时觉得惊愕又不知所措。
凭着直觉,她又联系了范太太,果然,范太太也收到了剩余的全部赔偿款。不过范太太对对方的描述更为具体一些:“是一个男士,四十多岁,样子很普通,也不好看也不难看。说是替叶小姐来还清这些赔偿款。你也知道,我家最近换了房,每个月都要还款,一听可以一次性拿到这些赔偿款,我开心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多问。急急忙忙收了钱,写了张收条就回家了。”
范太太又说:“叶小姐,你管他是谁呢。他帮你把钱都付清了。以后你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每个月付我们两家钱了。这几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可是我们也没法子。我老公啊,车祸后每天都要吃药,又劳累不得,只能做一些轻松的活,赚不了什么大钱……以后啊,你就可以轻松地过你的日子啦!”
范太太知道叶繁枝一个人要工作养家又要照顾她行动不便的大哥,这些年过得很辛苦。但再辛苦,叶繁枝都会在每个月的二十九号这一天准时打钱给她。所以范太太对她的人品是认可和欣赏的,以至于对她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愤怒到了现在的友好怜惜。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叶家早没有什么亲朋故友了。亲近如父亲的秘书汪全林如今还在牢里。再说了,汪叔的年龄也对不上。
叶繁枝茫然地坐了半晌,不知不觉,卧室的时针便指向十二点,是时候洗澡睡觉了。左右是想不出来是谁,也不能再多想了,否则今夜又要失眠。
明天虽然是星期天,但对叶繁枝而言,却又是忙碌的一天。她和吴家希要守在婚礼现场,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