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王宇仔细记下便去照办。裴砚舒了口气,没回卧房,直接去西屋更了衣,又唤来昨晚值夜的清泉问:“制好的秋千,娘子昨日可看了?”
清泉想了想,低头:“好像没有。娘子昨日一整天都忙着看账本,没顾上别的。”
裴砚撇嘴:“那我便直接给她打上了。”
是以裴砚在用完早膳后就先听王宇回了话,首先是东宫那边,王宇说太子准了假,还说让他再多歇几日也无妨;其次是定国公府,定国公与胡大娘子都说要来看看,可能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至于裴砚要见的掌柜租户管家,王宇说有些住在京郊,得着人专门出去知会,今天大抵是来不了了,便索性让他们都后天下午来见。
裴砚很满意,听完回话就去了院子里,让人取来那秋千,亲手往栽紫藤的小竹廊上装。
那秋千做得很大,能供两个人并排坐,说是个吊椅也不为过。材质是一根根粗壮的翠竹,用麻绳紧紧绑在一起,又好看又结实。
可秋千是要坐在上面来回晃的,只椅子这部分结实不够,吊上去时也得绑好。裴砚平日又不做这些事,前前后后费了近半个时辰才绑好。
彼时已是八点多,沉睡一夜的楚沁终于醒了。听说裴砚在外面给她打秋千,她草草梳洗一番就跑出来,兴高采烈地往廊下奔。
裴砚原本正自己坐在秋千上歇息,见她跑出来,他含笑让开,楚沁迫不及待地坐上去,一边握住吊在两侧的绳子,一边侧首细看椅子上刻的字。
刻字是她的主意。为免秋千看着太单调,裴砚本想让她挑些图样让工匠做上去,但她觉得图样没新意,就说让他写字。
方才她遥遥一看,成品还挺好看。他写出的字大小正好,既不笨拙也不局促,工匠先用阴刻在竹面上刻出了浅浅的凹槽,然后填上黑漆,远远瞧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
楚沁猜,他大概是写了什么诗吧?田园牧歌那样的诗词刻在这种地方,再合适不过。
然而定睛一看:
左边扶手上沿着竹子刻下去的苍劲有力的大字依次是:辣子鸡水煮鱼毛血旺烤全羊……草草一数大概七八道。
右边扶手是灌汤包担担面回锅肉凉拌面……差不多也是七八道。
楚沁扭头再看身后的靠背,毫不意外地从右到左也全是菜名。靠背很宽,足足刻了又三四十道。
楚沁一下子跳起来,双手并用地打他:“你这写的什么啊!”
“多好啊!”裴砚绕着秋千躲她,“我仔细想过了,每一道都是你爱吃的!日后若犯馋又不知吃什么,还能来秋千上挑呢!”
楚沁气笑,打不到他更急得瞪眼:“你站住!”
说完已绕到秋千背后的她先定了脚,站在秋千前的裴砚也随之停住。
两个人隔着一方秋千互看,裴砚明摆着随时准备着再度逃跑。
楚沁咬牙:“你幼稚!”
“啊,是啊。”裴砚理直气壮。
楚沁目瞪口呆,无语凝噎。
他没脸没皮:“你就说你喜不喜欢?”
“我……”楚沁想矢口否认,“不喜欢”三个字却卡在了喉咙里。
可恶,她竟然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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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打小闹之后,两个人握手言和,一起坐到秋千上慢悠悠地晃。裴砚忽而听到耳边有笑声,侧首看了眼,便看到楚沁笑意清甜,眉目弯弯,也不知在自己高兴什么。
他眉心轻跳:“你幼稚。”
“讨厌。”楚沁抿唇,接着便往他身边靠了靠,他就势倚向靠背,将她揽在怀里,问她,“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楚沁笃然。
她上辈子就想要女儿,但儿子连生了三个,愣是一个女儿也没有。她还一度去庙里求过,可庙里的师父说她没有女儿缘。
三个儿子没女儿,这架势看着也的确是没女儿缘。楚沁本觉得既然没缘就别强求了,但如今连有孕的时间都有了变数,她就忍不住地又期待起来。
她又反问裴砚:“你呢?”
裴砚神情微凝,目光低下去,思索了一会儿,吐了两个字:“都好。”
这两个字很平和,可他的神情却让她觉得有点怪。她蹙着眉望一望他,恳切道:“你有话就说,不要瞒我。”
“嗯?”他浅怔,与她目光一触,发觉她好似误会了什么,苦笑,“真的都好。”
楚沁望着他撇嘴,意思是:若真觉得都好,你才不会是这副表情。
裴砚兀自摇头,缓了口气:“比起去想要女儿还是儿子,我更想弄清楚,如何才能当个好父亲。”
楚沁哑然,便知自己是真误会了,想了想,宽慰道:“你会是个好父亲的。”
“不必哄我。”裴砚又笑了两声,“我都没见过好父亲是什么样。等过几日,我再去你家看看,跟岳父大人讨教讨教吧。”
楚沁禁不住一哂,可他看向她,目光深沉。她滞了滞:“你当真的?”
“嗯。”
她心弦颤了颤,往他怀里一扑,手臂抱住他。
裴砚:“怎么了?”
她闷在他胸口上呢喃:“你这样我心疼。”
“没什么好心疼的。”他反倒无所谓起来,抬手温柔地抚过她的秀发,缓缓道,“我都这么大了,那些事早就过去了。但我们的孩子……不能让他跟我一样。我已经想好了,你有孕的事不能瞒着府里,今晨就让王宇先去向父亲母亲回了话,他们果然说要来。等过两天应付完了他们,便让人去你家回话,若岳父岳母方便,就直接接过来住,这样他们可以陪一陪你,也管一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