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学子为何这么少,就因为她们没有门路,朝廷需要的多数还是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的世女们支撑。如今为我们开个方便之门又怎么了?”
“就是就是,一群酸鸡,狗叫什么。”
两波人隔空对骂,互吐口水,恨不得撸袖子约个地方打一架。
她们虽是以理服人的文生,但此刻她们的拳头就是“理”,到时候就比比谁的“理”更大,谁的“理”更硬!
安从凤这两日双方言论都听了不少。
她这个不上不下的身份,跟京中世女们比,便是寒门,但跟寻常百姓比,就是商贾之女。
更重要的是,她属于有题的那一批人。
安从凤虽然来京城不过短短几日,但跟所住客栈掌柜的儿子打的火热。
市面上考题刚泄露出来的那一天,小公子就含羞带臊地将答案给她弄来。
安从凤嘴上说着,“我一个案首,还需看这个?”
但抵不过小公子嗔怒要挟,最后为了哄对方开心,她才“勉为其难”地看了几眼。
安从凤记性极好,基本前脚看完后脚就能记住。她当着小公子的面将这考卷跟答案对着烛台上的油灯点燃烧了,“你心意我知道,但我不能收下。”
说着安从凤还要掏钱补小公子买考卷的钱,结果对方自然没要。非但没要,看她的眼神比之前还要羞臊,脸红着从她房门口跑开。
小公子觉得安从凤有才能有容貌有意气有担当,他一边更心属安从凤,一边莫名开始自卑起来,觉得自己真的能配上这太阳般耀眼的人吗?
分明他家跟安从凤家都是开客栈的,甚至他家这客栈还是开在京城地段,是京畿周围不能比的。
刚开始初遇时小公子还觉得两人站在一块木板上,起点高度相同。可现在随着相处跟深入了解,他只觉得板子那头的安从凤越来越高大,他越来越低微,已经慢慢开始仰视起对方。
无人时,小公子时常发呆在想,像他这种身份的男子,将来能嫁给她做个侧君似乎都是荣耀了。
跟客栈小公子想法一样的还有这家文房四宝铺子掌柜的夫郎。
掌柜夫郎是个风韵犹存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他身上那股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男子的韵味跟理性,是客栈小公子那稚嫩青涩的年纪还不曾拥有的。
安从凤起初没想招惹对方,奈何他看起来实在过于寂寞孤寂,她便多来了几趟,只是为了陪这位哥哥多说几句话,而已。
毕竟一个有妇之夫,她将来也不可能娶他。甚至几日后科考结束,双方更是一别两宽。
前脚客栈小公子给安从凤送完考题,后脚这位青哥哥又送了一份。
“我只是来看看砚台,原本那一方被我昨晚不小心碰掉摔烂了。”安从凤颇为无奈地看着被对方葱白般细长的手指往她袖筒中塞考题。
青郎闻言不由一笑,“那今日便挑一个新的带走,但这个,你还是看看的好。”
“我——”安从凤正要拒绝,青郎便趁着四下无人,一手撑着桌面,往前两步倾身贴在安从凤怀里。
青郎声音带着磁性,眼神如甜丝,“当真不要?”
安从凤呼吸瞬间就变了,她垂眸看着青郎,青郎直白地回视过去。
青郎的视线落在安从凤的眼睛里,当这双花瓣似的眸子专注地瞧着一个人时,仿佛一汪起了波澜的清澈潭水,里面荡起的层层涟漪,恨不得将人卷进去沉溺其中。好像这天底下,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没人能抵得过这般深情的眸子,尤其是青郎这种没被花心妻主专注看过的人,好像在安从凤这里找到了独一无二的疼爱跟宠溺。
安从凤明明年纪不大,但桃花眼深邃多情,比同龄人似乎多了些东西,总是勾的人意动。
“你先看看再说。”
青郎在就快把持不住时,低头轻咳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垂眸敛下眼底的自卑给安从凤挑选砚台。
他若不是一个嫁过人的男子,也许,有没有可能,会跟她有点什么关系。
这份自卑让青郎边鄙弃自己残破不洁的身子,边忍不住想对安从凤好。哪怕没有自己,将来她得了功名能娶一个更好的男子也好。
安从凤这才从袖筒中将考题抽出来,打开看了一眼。
一样。
完全没有联系的两个人买的两份考题一模一样,连答案都是相同的。
安从凤放下心来,这说明市面上只有一份考题。
她大概猜到些什么,但没有往外声张。她将考题跟答案记下来,又没拿它当救命稻草死记硬背,只是知道考什么,跟具体答题方向就行。
等青郎挑完一方上好的端砚包好递过来时,安从凤才把考题还回去,“我信我自己,我希望你也相信我。”
青郎微微一怔,笑了。他觉得安从凤自信时的样子像是在周身镀了层金色光晕,让人移不开视线。
“那这方砚台便送你,是我……”青郎眼睫落下,颧骨泛起一层薄薄红晕,“是我的心意跟祝福。”
安从凤从怀里掏出银子,伸手拉住青郎的手腕,将银子放在他柔软的手掌中,然后推着他的手指将手虚拢起来,“收着。”
安从凤离开许久,青郎都没从刚才那份触感跟体温中回过神,抱着手掌贴在胸口,甚至大胆的想,如果自己和离呢……
可和离的自己,什么都没有,更是配不上她。还不如现在这般,她缺个笔墨纸砚什么的,还能偶尔过来一趟。
青郎的想法安从凤一概不知,甚至连他的容貌,在安从凤抬脚跨出店铺门槛的那一刻就遗忘在脑后。
她往客栈走,同时找来几个好友,“慷慨无私”的将自己看过考题一事分享给她们听,随后又在她们一声又一声的“安姐”中,将考题和答案告诉她们。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