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觑了眼人,没什么情绪地吐出两个字:“憋着。”
孟黎敢怒不敢言地瞪了眼陈硕,不甘示弱道:“我肯定会吵醒你,给你不停打电话,电话不接我就给扯着嗓子喊你。”
“我不安生,你也别想睡。”
陈硕见招拆招:“我会把手机关机,门关死,戴耳机。还有,我睡眠质量挺不错,要睡死了雷都轰不醒。”
孟黎被他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呼了口气,倒头,背对陈硕盖上薄毯就睡。
两秒不到,孟黎腾地一下诈起来,扭头跟陈硕开口:“麻烦关灯、关门,谢谢。”
陈硕漆黑的眼平静、淡定地望向孟黎,在她气势汹汹的注视下,陈硕毫无起伏地嗯了声。
啪的一声,灯被人关上,屋内瞬间陷入黑暗,紧跟着是一阵细碎的关门声以及一串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孟黎听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躺在床上,闻着被子里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洗衣粉味、男性荷尔蒙味的气息冷冷哼了声。
窗帘没关严,留了一条缝隙,缝隙外,对面房间的灯溢进房间。
孟黎转过身,睡意全无地盯着对面的房间。
那房间没窗帘,窗户透出陈硕的身影,他还在收拾床铺,套上被套,他拿起折叠好的床单呼啦一下甩在半空,床单顿时散开,他弓着腰将床单四角弄服帖,又套上枕套。
人很高,脸好看,还有八块腹肌,做事麻利又靠谱,什么都好,就是嘴毒点了。
孟黎睡不着,索性坐起身,偏过脑袋目不转睛盯着陈硕。
陈硕收拾完床铺有些热,准备脱掉t恤去洗个脸,手拽着衣摆刚拉到胸口,还没来得及脱就瞥见对面的孟黎坐在床头,神色自若地望着他脱衣服。
看到他把脱到一半的衣服放了回去,孟黎无趣地摇摇头,朝他嚣张地比了个中指,用口型跟他说了两字——
没劲。
陈硕舌尖舔了舔腮帮,无声无息看了孟黎几秒,出声提醒她:“孟黎,睡觉。”
“别乱看。”
孟黎无辜眨眼:“我乱看什么了?哦,你说腹肌吗?还没看够呢,能再看一次?”
陈硕嗤笑,“看屁,赶紧睡。”
说完,陈硕转身走出房间,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传出哗啦的水流声,孟黎猜测他应该在洗脸、刷牙,过程漫长,久不见他出来,孟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洗手间里,陈硕拿着塑料杯、牙刷,挤上牙膏盛满水,仰头灌了口水,牙刷伸进口腔用力刷上下两排牙。
刷了不到两分钟,他弯腰吐出口里的泡沫,灌了好几口水冲洗口腔里剩余的牙膏泡沫,等冲得差不多了他才把塑料杯里剩的水倒洗手池里。
刷完牙,陈硕将牙膏杯搁在洗手池,低头捧了两捧水,粗鲁地往脸上扑,接着打湿香皂,在手上搓了几下继续在脸上揉。
他没什么讲究,日子过得粗糙,嫌来回折腾,他平时大多都在修车厂睡,一周回来睡两三天,过年那几天白天也在老太太那儿,晚上才回来睡,这边的房子刚修没几年,大部分都是新的,但是前两年生活拮据,装修什么的都是按照最便宜的拿,好多东西都缺,质量都不咋地。
房子设计是他爸一手弄的,修到一半陈遇山出事,这房子搁置了好几年陈硕才接着修。
那几年日子过得艰苦,身上没多少钱,再加上这是陈遇山想了大半辈子的设计,陈硕没去改,全按照陈遇山的设想修的,也算是完成他爸这大半辈子的心愿。
老太太触景生情,房子修好,死活不愿搬过来住,就守着她跟陈硕爷爷一起修的木房过日子,陈硕劝了几次劝不动也没再劝。
于他而言,有个睡觉吃饭的地方就行了,对房子大不大、豪不豪华没什么执念。
林佳之前过来看他洗手间啥都没有,给他带了两瓶沐浴露、洗发水,他都没怎么用过,经常一块肥皂洗全身。
要不是孟黎,估计还摆在那吃灰。
洗漱完,陈硕弯腰将盆里泡的衣服倒进洗手池,开始揉搓。
孟黎的裙子太高级,陈硕怕跟他的衣服混在一起褪色,刚刚泡的时候他就把她裙子拎出来单独拿了个盆给她泡。
他自己的衣服随随便便过下水就完事了,孟黎的裙子他还专门找了瓶没用过的,也是林佳带过来的洗衣液,开了封,给裙子脏了地方倒了几滴。
大股薰衣草味,甜腻腻的,陈硕闻不太惯,孟黎自身带的那股香气倒是挺好闻的,陈硕回想起摩托车上闻到的味道,暗自想。
怕洗坏,陈硕力度很轻,将裙子上的泥点子全都搓干净,陈硕轻轻拧了水,将衣服放盆里拿出去晾晒。
晾衣绳在院子,是一根铁丝做的,缠在两柱头上,大概两米高。
将盆放在晾衣绳下,陈硕又进屋拿了几个衣架,摸黑晾完衣服。
想起孟黎里面穿的衣服还在洗手间,怕明天早上不能干,陈硕又把她内/衣、内/裤取了出来。
小小的、柔软的棉质布料落在他手心,陈硕硬是没敢多看,匆匆挂在晾衣绳,陈硕扭头就走,跟躲洪水猛兽似的。
一切做完,陈硕躺回床上已经凌晨一点。
他躺靠在床头,点了根烟,埋头狠抽了口,偏过脸无声无息看向对面的房间。
对面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看了几秒,陈硕收回视线,抬起下巴朝天花板缓缓吐出烟雾。
一根烟抽到还剩三分之一,陈硕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出去打开院子的灯、将堂屋门合上,又回到西厢房,关上门躺回床上睡觉。
院子的灯光透进房间,洒在床上,陈硕半天睡不着,翻了好几个身才勉强闭上眼。
孟黎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中途别说起来上厕所,就天亮了也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