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美人跪在大殿中央,美人脸颊微白,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从脸颊滑落,饶是如此,她依旧脊背跪得挺直,堪声道:
“若非顾美人拼死相救,嫔妾不敢想今日会有什么后果,嫔妾求皇上严查此事!”
陆煜站在台阶上,情绪很淡地看向渺美人,若说在太和殿刚看见渺美人时,他只有一丝不虞,但这次不虞在这场事端后早已转变成漠然。
他想起那个疼得浑身颤抖,仍不愿在外人面前落泪的女子。
同是高门贵女,渺美人跪都跪得脊背挺直,那人却只能蜷缩在他怀中,陆煜很喜欢文人风骨,渺美人出身傅氏,真正的书香门第,,陆煜一直都知晓渺美人身上隐隐有些才女清高。
但如今,陆煜却觉得,文人风骨和故作清高并不可以相提并论。
想要恃才傲物,也得自身有那个能耐。
陆煜有些乏味,但渺美人却还怀着皇嗣,他语气冷淡:“将渺美人扶起来。”
淑妃听出些许不对劲,她眼神稍闪,她是知晓皇上对子嗣是多么看重的,如今却对渺美人这般冷淡?
淑妃朝殿内珠帘处看了一眼,垂眸间掩住那一抹若有所思。
渺美人咬唇,还想说些什么,但陆煜已然生了不耐,他平静地指出一个事实:
“今日谋害皇嗣之人死罪难逃,但你难道以为自己一点过错都没有吗?”
渺美人脸上在一刹间褪尽了血色,她不敢置信地抬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其余众人也捂住唇,生怕自己喧哗出声。
但陆煜心情不好时,却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他居高临下地觑向渺美人:
“太医几番诊断,让你在殿内休养,你为了一己私欲出来时,可想过自己能否护住腹中胎儿?”
陆煜语气平静,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女子有多重,或许他知晓,但他根本不在乎,渺美人身子狠狠一颤,眼泪汹涌而出,她断续堪声:
“……皇、上在怪嫔妾?”
陆煜觉得不耐,他凭什么不怪她?
昨日不慎滑倒,动了胎气,可以用不知情来推脱,如今明知有孕,他下旨让她休养,甚至让中省殿多调了些宫人伺候她,他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养胎环境,她偏要走出来。
连陆煜都知晓,这后宫表明的和平只是假象,渺美人会不知晓?
她知晓,仍是这般做了,如今问他是否怪她?
陆煜扯了扯唇角,相较而言,顾晗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比她看重她腹中的皇嗣,二者放在一起,陆煜自然对渺美人越发不满。
而且,就如渺美人所说,顾晗拼死救她,可自从渺美人醒来,陆煜没有听见她一声感激的话。
陆煜不再看向渺美人,只让人将她扶到位置上坐好,渺美人被他那番话打击到,哪怕坐了下来仍旧一脸恍惚,殿内不少人同情又幸灾乐祸地看向她。
怀有皇嗣又如何,还不是讨了皇上的不喜?
虽然渺美人的确有错,但陆煜说得那么直白,显得稍许薄凉,殿内一时无人敢说话,陆煜冷下眼:
“还要朕亲自审?”
皇后若无其事地接过话,但当时人多眼杂,谁都没有注意害了渺美人的是何人,不过终究只有那么几个宫人能够接近渺美人。
哪怕费了些时间,但范围仍缩小了不少。
两刻钟后,众人看着跪在殿内的三个宫女,她们模样有些凄惨,额头都磕破了皮,狼狈地跪在地上,身后一片杖责后狼藉。
人群中有人无动于衷,有人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有人不忍心地移开视线。
三个宫女哪怕受了刑,仍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审问卡在这一步,皇后有些迟疑地抬头看向陆煜,陆煜只掀了掀眼皮子:
“押进慎刑司。”
殿内一顿,下一刻,就响起宫女们恐惧求饶声,对于后宫宫人来说,慎刑司就是个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
陆煜没有一丝动容,就在三名宫女要被拖下去时,其中一名小宫女忽然说:
“皇上饶命啊!奴婢在殿中时是伺候顾美人的!顾美人一定知晓奴婢是清白的!求皇上饶命啊!”
听见那三个字,陆煜终于施舍地看了她一眼,众人中,周美人探头看去,淑妃觑见她的动作,掩唇问:
“周美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众人视线朝周美人看去,周美人顿了下,才犹豫道:“她的确是伺候我和顾美人那桌的奴才。”
周美人刚斥责过这个宫女,自然不会这么快忘记她。
就在那名宫女以为自己得以解脱时,就听高位上德妃温和道了句:
“可这也不能说明这名宫女就不是谋害皇嗣的人。”
周美人哑声,的确,她根本没有注意一个宫女的动向。
但是,周美人觑了眼那宫女额头渗血的模样,有些烦躁地撇了撇唇,嘀咕道:“宫人们规矩都很严格,要是这个宫人想要谋害渺美人,就代表她肯定要越过我和顾美人。”
“顾美人既然瞧见了那奴才,如果是这宫人的话,顾美人肯定印象深刻,适才早就说了。”
这奴才有没有害渺美人,周美人不知,但周美人心想,顾晗向来心思细腻,如果是这个奴才害的人,怕是顾晗早就察觉不对劲了。
何至于害得自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