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念小声道:“而且,巧穗都已经挺了那么久的杖刑,为什么最后关头还要指认何修仪?”
若说是见筱花被杀人灭口,感到兔死狐悲,才会招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瞧她那被打的那副模样,根本活不了了。
与其说她是怕被灭口,倒不如她那个时候招供,才最容易取得旁人信任。
顾晗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玖念当即知晓主子心中也有怀疑,倒是玖思听得一脸迷糊:
“哎呀,主子和玖念姐姐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呢!”
“凶手不是何修仪吗?主子察觉到不对,为什么皇上在的时候不说啊?!”
玖念推了推她的额头,才皱了皱眉:
“主子当时什么都不说,是对的,这背后人藏得太深了,既然那人做好了准备,哪怕当时主子说了,恐怕也无济于事,打草惊蛇倒是其次,在皇上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才是坏事。”
而且,玖念瞧了眼主子不紧不慢的神情,微笑道:
“主子心中应该猜到是何人所为了。”
顾晗扯了扯唇角,摇头:“猜到又如何,至少我此时拿她没有办法。”
玖念神情很坦然:
“现在拿她没办法,不代表以后也拿她没有办法,主子不过进宫三月,就让那人这般按捺不住,瞧性子也不是个沉稳的,必然树敌很多,只要抓得住机会,不愁日后报不了此仇!”
说到最后,玖念话中透了股狠意。
在殿内下药,奔着取她们性命而来,玖念自然无法不恨。
玖思没有听明白,但她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顾晗好笑地推了推额头,她托腮轻缓道:
“玖念说得没错,可也断没有一直忍让的道理。”
玖念不解:“主子要怎么办?”
顾晗朝玖思看去,玖思顶着她的视线,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慢吞吞地小声道:
“主子怎么了?”
“我记得,你和玖儿身边的小婢女关系不错。”
顾晗口中的玖儿,是侯府松姨娘的女儿,也是顾晗的庶妹,松姨娘容貌平平,当初生产时,被府中另一位姨娘算计,诞下女儿后就坏了身子。
顾晗不替娘亲当初的袖手旁观作辩解,但在娘亲料理了那个姨娘后,松姨娘就一心投靠娘亲,也知晓玖儿的亲事来日要靠娘亲作主,所以,待娘亲毕恭毕敬。
而松姨娘值得称道的是,她握着一手医术,不说顶尖,但瞧个疑难杂症也没问题,玖儿跟着学了不少,但玖儿性子闹腾,学得不尽心,闹出过不少笑话。
侯夫人对管理后院很有一手,顾晗她们都知晓,彼此往后皆是助力,尤其顾晗是嫡女,所以,哪怕姨娘间偶有争执,但顾晗这一辈中倒少有龃龉。
所以,玖思闻言,就直接点头。
顾晗勾了抹笑:“玖儿给安姨娘送的那款熏香,你可会配?”
她话音甫落,玖思和玖念都瞪圆了眼眸,玖思差些惊呼出声,玖念没有夸张,但也忍不住掩唇偷笑。
玖思忙点头:“会的!当初奴婢觉得好玩,特意找阿柳要了配方。”
玖思虽然性子跳脱,但她却手巧得厉害,这一点,玖念也不得不承认,她比不得玖思。
所以,等玖思将那款熏香配出来后,顾晗就将其交给了小方子。
小方子惊讶:“主子这是要?”
这些日子,顾晗亏损的气血补了回来,脸颊透着粉嫩,闻言,只托腮轻轻地抿唇一笑:
“你将它交给谢长案,告诉他,将这熏香送进娴泠宫即可,他知晓怎么做的。”
小方子自没有不应的。
顾晗看着小方子远去,才收回视线,她现在的确奈何不了陈妃,甚至,哪怕她可以通过谢长案的手送东西进娴泠宫,她都不能选择毒害陈妃。
皇子生母被毒害,皇上绝对会彻查,顾晗不敢保证皇上一定查不到她。
所以,她只能选择让陈妃吃一些暗亏。
想到那熏香的作用,顾晗勾了勾唇角,不过玖儿一时意外调配出的东西,但在这后宫许是会格外好用。
顾晗不知谢长案怎么做到的,但过了不到两日,他就让小方子回了话——成了。
顾晗算着那熏香起作用的时间,不禁生了几分期待。
等顾晗彻底养好伤,可以走出长春轩时,京城中已经落了一场小雪,是在夜间,等顾晗翌日醒来时,只见外见白皑皑的一片,殿内飘香的桂花早就被玖念换成了红梅,给殿内越发添了抹亮色。
玖念替顾晗梳妆,在一旁说:
“今日是十五,要去给慈宁宫请安,主子久病初愈,穿身鲜亮的颜色,也讨个好兆头?”
顾晗对着铜镜拨弄了下琉璃簪淬的玉珠,任由玖念给她挑了身胭脂色的宫裙,嫔位可以有仪仗,这还是顾晗第一次不是走着去坤宁宫请安。
她这些日子养伤,散漫了些,到坤宁宫的时间也不由得有些晚。
只听一声“顾嫔到”,众人转头看过去,珠帘被宫人掀开。
女子踏进来时,带了些许外间的霜雪,她披着大敞,狐绒领子将她巴掌大的脸颊藏了半些,似有一阵红梅清香传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子白皙得近乎可以欺霜赛雪的肌肤,和那一双干净透彻的杏眸。
殿内静了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