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心虚,钱主簿问池子的事情,她偏要把方才的事情解释的清清楚楚,就是讲给屋里的妇人们听得。
谢欢不敢喝手里的参汤,浑身一冷一热地都要打颤了,意识慢慢有混沌下来,她喝了口热水,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道:“我没有推赵夫人,也没有贿赂旁家的下人,我是叫人推到水池子里的,一定是……”
是谢夫人叫人来推我的。
是明月来报复我了。
谢欢突然一顿,原本有些昏沉的意识,一下又清醒了,她后半截话讲不出来了,猛地看向明月。
明月正垂着眼睛喝茶,仿佛并未察觉她的目光。
谢欢只觉着像是有一道惊雷炸在耳边,叫她整个人都要些恍惚了,从头到尾,从头到尾,明月一直在算计她!
既然方才讲了同明月毫无恩怨,那她掉到池子里的事情,自然就同明月没有半分关系了!否则岂不是自打耳光!
谢欢咬着牙,口里慢慢都有了血腥味,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早该斩草除根。
不等谢欢讲话,一旁的赵夫人就嚷嚷道:“讲不出来了吧!好一个歹毒的丫头,若不是来害我,你往这水池子里跑什么!”
谢欢无力地摇头,她都没力气大声讲话,苍白地解释道:“没有,我推您做什么呢……我同您也无冤无仇,对,我同您无冤无仇的。”
谢欢眼睛红得吓人,她现下是哪里哪里都不对,仿佛坏了脑子,想什么都慢半拍,心里又急又怒,脑袋都要炸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哀求地望向清河郡主,清河郡主却并不瞧她。
清河并不晓得她同赵时枢的事情,自然不觉着要帮腔,以为谢欢在这事情里清清白白的。
奈何谢欢还真有把柄在赵夫人手中。
这事二人各执一词,钱主簿只得找了丫鬟来,问起二人到池子前都在哪。
赵夫人清清白白的,丝毫不惧,她先是叫人扭送出了内院,又因着谢欢叫人来请她,这才得以进了园子。
至于谢欢,她歪在椅子上,讲不出自个方才在哪。
钱主簿问了屋里几个女郎,都讲没见着谢欢。
谢欢只得最后一口咬定,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赏景,她的贴身丫鬟能作证。
这扯来扯去便也是笔糊涂账了,钱主簿又找了橘如的丫鬟来问,丫鬟又信誓旦旦地讲,她瞧见谢欢在园子外头给丫鬟塞银子了。
谢欢咬死不认,讲自己根本不在那条小路上。
事情扯来扯去,就又绕回了原点,谢欢方才到底去哪了?
清河郡主也不晓得谢欢同赵时枢的事情,忍不住就道:“这院子统共就这么大,你一个人坐了这么久也得碰上个丫鬟吧?这你都不晓得?”
是啊,魏府就这么大,女眷只得在内院走动,除非刻意安排了,总是要遇见人的,不然二人掉在水里,那能这样快就被人救起来。
谢欢脑袋疼到麻木,慢慢开始发昏,原先还恶心想吐,现下只觉着胸闷气短了,咬死了自个一个人待着的。
屋里僵持下来,今个这一席宴真是吃足了,谁能想到自个出来赴宴,还能撞到这样的事情,但是扯了这么久,什么结果也扯不出来,众人也觉着倦了,有人相信赵夫人,有人相信谢欢,都讲不服对方,隐隐也有了退意,只觉着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不想再掺和了。
清河郡主瞧出来了,连忙便抓了时机,道:“改日再审便是,欢姐儿现下病成这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大谢氏一挑眉毛,并不放过这个机会,这事再闹一闹,顾家同显王家联姻的事情多半就能吹了,不由道:“娘娘能保证,这事欢姐儿清清白白,日后也不会害到咱们身上,自然能讲姐儿带走。”
旁人还没讲话,赵夫人一听,立马便心里不舒服,她虽自认为同清河郡主是一边的,但总归是两码事,她是不能吃亏的,不由道:“这么叫娘娘带走了,日后对好了口供,推两个丫鬟出来顶事,我便白白受苦了?合该压到牢里审问清楚了才是……”
还压到牢里问清楚……钱主簿只有苦笑的份,旁的犯人,自然是要收押,关键是这谢娘子身份不一般啊,若是实打实地有证据还好说,关键是现下都是有嫌疑,真给关了,对一个女郎的声誉来讲,无疑是巨大的打击,那清河郡主改明再告个状,钱主簿收拾收拾包袱便预备回家了。
屋里人都不讲话,清河郡主气得脸色发青,在心里骂赵夫人是蠢货,若是真叫谢欢下了狱,谢欢的未来算是完了,她赵夫人一家难道就讨得了好吗?
屋里正僵持着,外间突然来了个人,把帘子一掀,推着个郎君进来了,这么猛的一下,屋里人都一愣,那坐在轮椅上的郎君也一愣,左右一瞧,明智地选择了不讲话了。
谢欢见了来人,浑身一紧,汗毛都竖起来了,脑子里一下响了一记警钟,强撑着精神给他打了个眼色。
赵时枢有些发懵,并不明白她的意思,又见她这幅狼狈的模样,更是摸不着头脑。
屋里的人却都忍不住瞧这赵侯长子,方才赵夫人还讲了他同那谢望舒,‘席天幕地’呢。
赵时枢显然并不晓得这回事,被人看得莫名,连忙给屋中夫人们问安。
女眷们都瞧热闹似的瞧他,态度十分和煦。
赵侯夫人面色发白,捏着帕子道:“你来做什么,去前院同你魏伯伯下棋去,这都是女眷,怎么这么不知事。”
赵时枢是接了谢欢的口信来的?现下听下人讲了这屋里的事情,又见谢欢那般凄惨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就多瞧了几眼,也狠不下心走了,拱着手道:“这其中定是有误会……”
赵侯夫人不住地给他使眼色,掌心都掐出了血。
赵时枢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却想不明白都给他使什么眼神,嘴里还讲着。
赵侯夫人见他还讲,屋里有脑子灵活的,现下已经反应过来了,看笑话一样看着他,赵侯夫人晓得完了,一下就红了眼眶,忍不住带着哭腔哽咽对着自个的孩子道:“你住口!还讲什么……”
赵时枢一愣,到底是心疼母亲,可也不忍心谢欢这般担了害人的名声,犹豫道:“我倒是能给谢娘子作证,方才在园子外头遇见了,边上都是跟着下人的……”
谢欢也忍不住想讲话,但是现下越讲越错,她生生忍住了。
赵时枢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他现下废人一个,就算承认了方才同谢欢在一起也没事,赵侯夫人为何这么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赵时枢正想着,一旁便突然冲出一个身影,扑到谢欢身前,抬起膀子利落地扇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把谢欢从椅子上打到地上。
这一记耳光实在是石破天惊,又响又乱,把屋里一众人都打呆了,赵时枢愣了,连明月都愣了,不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赵夫人便又甩谢欢一巴掌,把人都打懵了,半天起不来,她尖着嗓子道:“好一对奸夫□□!你个小贱人!竟敢整日糊弄我!”
清河郡主见势不对,忽然福至心灵,心里一跳,谢欢,谢欢才是那个同赵时枢搞到一齐的人!她涨红了脸,难以描述心中是何敢想,只听见自个立刻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当心我告到娘娘跟前,叫她也赏你巴掌吃!还不快来人堵她的嘴!”
赵夫人简直想喝谢欢的血,吃谢欢的肉,她从前瞧见的,那个同赵时枢苟且的人,从来就不是谢望舒,是谢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