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男人的喘息变得粗重,似是酝酿着极重的感情,眼底的异色一闪而过。他起身坐在床下,紧抿着嘴竭力克制情绪,良久才颤抖着声音继续问道:“我是不是从前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情,才会让你这般恨我?既然如此,那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这一切本就是我咎由自取。”
“我可以没有姓名,没有身份,没有尊严,甚至失去一切……只求你回头看看我,一眼就就好……”
“哪怕你真的要同他成亲……只要你能开心,我再也不会私自干涉你了。”
“你就让我待在你身边,就把我当做小猫儿小狗儿一般,难过了就踹两脚泄愤。你若是不信,我也可以现在就将我的心剖出来,你一看便知。”
“只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心口被大掌钳住的窒息感如影随形,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最后一句更是难以伪装语气中的颤抖。他恨不得把整颗心挖出来,将自己最赤裸的一面全都献祭给她。若是她愿意屈尊将就,将他的心放在地上蹂躏践踏,他也甘之如饴。
权力地位、尊严荣誉……这些世俗外物,哪能比得上一个她。她若愿意怜悯自己,那掩藏在心底的野兽便是收起爪牙又何妨?
自己也可以砸碎自身所有筋骨,重塑成她喜欢的样子。她若是喜爱谦谦君子,那自己便做君子。她若是喜欢沉稳博学之人,自己也可以伪装成此模样。不求她真的能爱上他,但只要她想,他甚至都可以跪在她的面前……
萧泠泠已被他这番惊天的剖白震住,双目圆睁,难以相信他会说出这番话。同时,她又恨,既恨自己的心软不争气,听了他的话心底居然有所动容。又恨他竟然如此自轻自贱!
他可知自己刚才在说什么!他的身份地位,甚至是他负担的责任,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是什么身份了么?怎么可以说出这番话!难道你想变成千古罪人,永生永世被钉在耻辱柱上任后人唾骂?你想史书里会怎么写你,一个昏庸无能纵情声色的皇帝?还是沉迷情爱的亡国之君?”
“如此自轻自贱,你要我如何能瞧得起你?”
萧泠泠再也忍不住,“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隔着轻薄纱帐与男人对峙。她甚至有些愤怒,唇瓣颤抖地喊出最后一句话,泪水已然决堤。
她看不清外面男人的神色,只能看见大概的身影,隐约瞧见他低下头,可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始终未曾从自己身上离开丝毫。
萧佑棠恹恹的敛眉,自嘲地笑了笑:“这些东西,我都可以舍弃。就像我方才说的,失去一切,换你一眼……”
他掀开低垂的罗帐,伸手为她拭泪。时隔许久,他终于再次感受到她肌肤的触感,温软滑腻,却烫得他心口发酸。
他的声音低哑,似是被火灼过:“瞧不起我也没关系,在你面前,我本就是下位者。”
“人们常言,‘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可从头到尾,我才那个菟丝花,唯有仰仗你才能存活……”
萧泠泠盯着他的眼睛,企图从里面找到欺骗、伪装,可是没有,一厘一毫都没有。她的嘴唇张阖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泪水不争气的从眼角坠落,浸湿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