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预料到孙儿此行是为辞行,老夫人说起话来都格外柔缓。
路景延颔首在老夫人身边坐下,见老人提前为分别感到遗憾,阐明来意:“祖母,我不是来辞行的。”
老夫人目不转睛望着他。
路景延微笑:“我是来告诉您我这就不回沧州了,我已在京中托吕濛找到去处,将来就留在京城了。”
前世平旸王和世子战死,王妃一蹶不振,路景延也频频离京出生入死,老夫人年老体弱,却成了府里上下唯一可靠之人。
能够留在京城她老人家身边,也算弥补前世遗憾。
“不回沧州了?”老夫人惊愕,抓着路景延的手紧了紧,“此话当真?可跟你父亲母亲说了?”
“已说过了。”
“好,好,留在京城好。”老夫人自说自话地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三郎,你托吕濛找了什么差事?”
路景延答:“圣上在城东成立了新卫所,归庆王统辖,负责保卫皇城行征伐事。我在军中资历尚浅,好在有舅舅和吕濛作保,得将军赏识任城东校尉。”
老夫人眯了眯眼,老眼朦胧由衷欣慰。
她知道自己这个庶出的孙儿远比嫡出的孙儿能干,好在嫡孙可以袭爵,不至于在她百年之后还一无所成。
说完正事,老夫人看着路景延高兴,越看越喜欢,就让秋月也出去,单独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她见路景延余光瞟过柳砚莺留在屋内没有带走的琵琶,笑道:“那日你们在四方亭,我听见砚莺唱了首什么。”
“《玉楼春》。”
“是《玉楼春》?”老夫人笑了笑,“那可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情爱之曲,看来这丫头和我只是嘴硬。”
路景延正替老夫人剥一只桔子,“祖母是说?”
老夫人拍拍他手背,又笑道:“还不是你那大哥的事?起初砚莺还说呢,要跟在我身边哪儿都不去,若是进了你大哥屋里她就变成水鬼溺死湖里,你说她立这么毒的誓,我能不信吗?”
路景延跟着淡淡一笑。
若跟了世子她就变成水鬼溺死湖里?
亏她说得出来。
老夫人乐呵够了,继续道:“现在看来她对你大哥并非无意,既然如此我就也不多做阻拦当那坏人了,你大哥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待他成家立业,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路景延听过只事不关己地淡笑着,又和老夫人说了些府里吃穿用度上的小事,这才起身告辞。
作者有话说:
路哥无语的一天
第18章
夜间。
秋月下了值端上热水在屋里洗脚,边洗边跟对床的柳砚莺说起:“哎,你知不知道,三爷不回沧州了。”
柳砚莺正仰躺着要入睡,倏地睁开眼,瞪得比牛眼都大,“什么叫不回沧州了?”
秋月两脚.交叠着搓搓:“就是不回了呗,在京中的职务都找好了,好像是在城东新成立的卫所当校尉。”
柳砚莺听罢紧盯床架费劲将口水吞咽。
所以他白天来荣春苑不是辞行?
还连职务都找好了,那这决定该是做下许多天了。
柳砚莺自被窝里翻身而起,坐在床沿好一阵失语。
早知路景延不回沧州,她才不会大摇大摆路过木香居去常翠阁送东西……
可话又说回来,这也太古怪了,路景延怎能不回沧州?
他若留任京城,几年后和吐蕃开战还会如期上战场立军功吗?
倒不是她放不下路景延的名利,而是她不确定路景延的命运发生变化究竟是何种原因造成。
重生后的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她做过很多和前世不一样的决定,引发了不一样的结果,但都大差不差殊途同归。
路景延不回沧州,是最大的偏移。
难道说……路景延是因为她决定留在京城的?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专程找到她,让她别再耍手段接近,把心思用在正途?
柳砚莺一挑眉毛躺回床上。
男人,嘴上说不,身体倒很诚实。
*
路景延不回沧州,柳砚莺便也没再去过常翠阁,她还没有那么胆大妄为。
去一回是言谢,去第二回 就掰扯不清了。
可偏偏路承业是个得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她只送了一只荷包,路承业便借那荷包为开端,趁着每日傍晚各个屋内女使到厨房领取饭食的功夫,让贴身丫鬟给她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