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马鞭,将那柔软的鞭子缠成一捆,动作娴熟俨然是做过千遍万遍,柳砚莺留意到他手掌心还捏了个小木匣。
瞧着像个首饰匣子。
“三爷回来得好早。”那晚过后三日未见,见面柳砚莺就带着怨气。
路景延听过唇角含笑,将马鞭递给赶出来的瑞麟,点指向地上的箱子,“这是谁的东西?”
柳砚莺答:“我的呀。”
路景延长腿一迈,大步流星朝内院走去,“你不住这儿,跟我进来。”
那怎么行!
周围有这么些人看着,柳砚莺一点不带怕的,“我住这儿,我当然应该住这儿,我是管事,管事就要睡门房。哎!你们几个把我的东西放下!不要往里抬了!”
不等柳砚莺继续说下去,几个识相的小厮已经抬起她的行李朝内院搬去,又在正房的西耳房放下。
正房顾名思义就是主家睡的屋子,被隔成了一间书房一间卧房,供路景延平常使用。
柳砚莺弯腰想将自己的箱子抱走,奈何她自己还没那箱子重,只得追着路景延进了他的卧房,“三爷!我不睡您的耳房。”
路景延回府都会换衣,这会将手中小匣往桌上一放,毫不避讳地解蹀躞脱外衣,“那你想睡哪?”
“门房。”
“不行。”
柳砚莺急了:“为何!”
路景延披上圆领袍,扭脸看向她,“门房离正房太远,你过来就要穿过前院再穿过内院,我找你一趟不想等那么久。”
这算什么理由?那她还不想住得离他那么近呢!
路景延两手打开,支使她为自己穿衣,柳砚莺磨蹭过去替他系上衣袍,“三爷快别开玩笑了,我是管事,没有管事是睡正房耳室的,何况我睡了耳房,那瑞麟睡哪?他才该贴身跟着您呢。”
路景延环视屋内,对新环境还算满意。
兀自在桌案前落了座,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过来替我研磨。”
柳砚莺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死不会睡在路景延寝室的西耳房。这算怎么一回事?她不是贴身婢女也不是通房妾室,睡在西耳房,说出去被人把脊梁骨戳烂。
“不。”
她丢下路景延快步出屋,拖起箱子的一只铜耳朵就往外拽,使出吃奶的劲才将那箱子拖下三阶台阶。
路景延从屋里出来,看她哼哧哼哧地费劲,周围没人敢帮手,她就打算这么将箱子拖回前院。
“好,那你就睡门房。”路景延见她如此坚持,也来火,上前扛起那箱子在肩上,大步出了内院。
柳砚莺保持着拖箱子的姿态,背还躬着,反应过来赶紧跟上,不忘指使边上的小厮,“看什么?还不上去帮三爷抬箱子?”
等路景延将她的樟木箱放回原位,柳砚莺跟进屋里笑盈盈道谢。
“多谢三爷。三爷放心,别看我平日懒散,其实还是有些管家的本事在身上的,住在您这儿的这段时日里,我一定尽心竭力当好这个管事。”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能更明确,路景延那么聪明的人如何听不懂,他本来就因为她拒绝住在耳房感到不愉,这会儿又听她划清界限,放下箱子竟不走了,手臂一伸将门合上,屋里忽地暗了下来。
柳砚莺意识到自己此刻正站在路景延的底线上,赶紧把身段放软一些,“三爷,我这都是说给他们听的,外头好些人呢。”
路景延拉开凳子坐上去,好整以暇看着她,“你以为你住到月底世子成婚就能走了?”
柳砚莺两手绞着,搬出他祖母来,“老夫人是这么打算的。”
路景延缓步靠近着她,越走进,二人的身高差距就越明显,柳砚莺也就不得不微微昂起下巴,费劲吞了口唾沫,洁白的颈子上下动了动。
他清朗的目光随之滑动,而后看向她双眼简短陈述:“若我不放你走。”
“三爷没理由不放我走。”柳砚莺挂上个自认坦然的笑,跟他强调,“是您亲口说的,对我的喜欢极有限度,至多让我当个像主子的奴婢,那将来等您不喜欢我了,看我在眼前晃悠多烦心呐。”
“你对我说的某几句话倒是记得异常清楚。”
柳砚莺点点头,“清清楚楚,您也不要忘记才好呀。三爷,我早晚要回去,要我住耳房实在太过火了,不管将来是嫁人还是留在王府,这种事传回去我都不必做人了。有些事强扭来的不甜,三爷也不要强人所难呀。”
她顿了顿,“其余的,横竖也就这一个月的时间,您看您怎么样能消气,我…我试试看,咱们在这一个月里一笔勾销,等我出了这扇府门,您就不再怪罪我了您看行吗?”
她说得发自肺腑,真得不能再真,也是知道路景延的为人她才敢开诚布公地与他谈,毕竟他要想对她用强,之前那么多个亲密的晚上早就可以得手。
见路景延一言不发唇角含笑,柳砚莺正想委曲求全再说点什么,却被掐起下巴索了个吻,青天白日的,外头下人还在热火朝天忙里忙外地搬东西,他便在屋里将她吻得眼冒金星。
分开片刻二人额头相抵喘着气,柳砚莺脸红得像个炮仗,也知道自己说的全都是白说。
路景延在她唇上啄了啄,“还有什么要和我商量的?”
“没了。”
“真的没了?”
她摇摇头,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不切实际,路景延大费周章将她弄进来,她竟想着或许还能全身而退。
路景延负手行至窗前,推开窗子向外眺望,“这房子你喜欢吗?”
柳砚莺站在原地点点头。
路景延倚靠窗畔,微风撩动他发丝,长身玉立,潇洒倜傥的如意郎君,两瓣嘴唇上下一碰,说出口的话却叫柳砚莺好生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