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房门“吱呀”一响,被推开。
风昭然站在门内。
急行上路,根本没有备衣裳,姜宛卿和他身上的衣裳都是从家舍里翻出来的。
连农人都没有带上的衣裳,自然是补丁叠着补丁,破旧得很。
但两人皆是出类拔萃的相貌身段,姜宛卿穿着绰约生姿,风昭然穿着亦是无损于半分风姿威仪,甚至因为冷着脸,看上去更肃杀。
他一推门便见到三人围着姜宛卿如同众星拱月,姜宛卿还抱着未未,脸色当即更冷了,唤道:“过来。”
这一声没有指名道姓,但眼睛是直盯着姜宛卿的。
姜宛卿见他的神情比之前平静了许多,不再像方才那样剧烈起伏,猜测他大约是冷静下来了,也许还是可以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风昭然关上门,问:“你很想走?”
姜宛卿点头:“是。”
“你以为你走得了?姓张的能找到你,孤能找到你,别人也一样能找到你,不同只是时间罢了。”
风昭然道,“而且你要怎么走?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独自前行,还是在让宋家父子放下家业随你一起去?就算你愿意在岭南荒僻烟瘴之地终老,他们呢?他们京城的生意与镖局怎么办?你想让他们一辈子就围着你转吗?”
“……”
他太了解她了,这几个问题几乎是个个戳中了姜宛卿的要害。
她原本的计划是出了庆州便雇上一支前往岭南的镖队,然后就后宋延和宋晋夫回京,但皇后的人和风昭然接连找上她,风昭然所言她不能不考虑。
若继续被盯上,未必次次都有今天这般好运,有救星从天而降。
“若是殿下愿意的话,可否帮我制造一个假相,让世人以为我今日就丧命于此,这样皇后就不会再派人——”
“孤不愿意。”风昭然冷冷道,“孤连喜欢一个人都可以拿来谋算,如此唯利至上,放你走对孤有什么好处?”
姜宛卿:“……”
她错了,她居然以为他已经消气了,这分明就是在生气。
说实话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风昭然气成这样。
两世里的风昭然在她面前不是客气疏离,便是温和近人,偶有不悦,也表露得拐弯抹角,且总是点到即止。
她现在才发现,他真生起气来原来跟旁人很不一样。
旁人生气要么大喊大叫,要么尖酸刻薄,他生起气来居然是这么个模样。
脸上冷冷的,眸子冷冷的,语气也冷冷的,只有那浓得仿佛能弥漫出来的讥诮之意,才显示他此时正在气得不行。
姜宛卿本来看他吐血已经有点心虚外加心软,此时倒瞧了一点稀奇:“那殿下想要怎么样?”
“五妹妹瞧不出来吗?你是孤的棋子,孤需要一个女人占住正妻之位,这样便没有人能挤进东宫。而且现在是紧要关头,你若真在此时出事,立刻便会引来崔贵妃与风昭景的怀疑,孤所受的监守看察将会越发严密,到时寸步难行,大事堪忧。”
这些话有真有假,风昭然的胸口隐隐作痛,然而连这痛也压不下心头疯狂翻涌的怒气。
他很久没有生气愤怒过了。
早在五岁时候,他就明白愤怒不仅毫无用处,还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无能与软弱。
当他自己在冬天跃入御池的那一刻,他就剥除了所有的恐惧、愤怒、悲伤、喜悦,情绪只会妨碍思路,而他要的是永远的冷静。
永远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干扰,才能操控全局,毫无挂碍。
可此时的怒气像是点燃了全身的血液,他的神情越冷,五脏六腑便被怒火灼热得越厉害。
他盯着姜宛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所以,姜宛卿,你哪里也去不了,必须随孤回姚城。”
姜宛卿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前头的话,就被最后一句惊住:“不是说丰城吗?”
怎么变成了姚城?”
她方才还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这边在气头上死不松口,她就估且先认命去丰城,再图他计,另谋出路。
风昭然对着她冷冷一笑:“你以为孤会给你机会,让你从丰城跑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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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果然还是无耻
“风昭然, 你疯了吗?”姜宛卿忍无可忍,“若我就是去呢?!”
“你会去的。”风昭然声音极冷,看了一看门外的方向, “你当初怎么去的桐城,这次便会怎么去姚城。”
姜宛卿正在气头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是指宋延和宋晋夫。
当初他用结香的安危逼她一起去桐城, 这一次则可以用宋延和宋晋夫的安危逼她去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