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饱喝足,困意上来一头躺倒,摸摸滚圆了的肚子。原先的那些担忧随着困意的上升,一点点消解下去,到时候说不定就没了呢?
白悦悦颇有些吃力的想。
守在卧榻外的婢女们见着她闭眼睡着了,将帷帐放下来。
别庄离着洛阳城有那么一段不远不长的路,但是胜在土地肥沃,算是一块肥肉。京城四周一寸土地一寸金,除了皇亲国戚,谁也没有多少本事能拿下多少地方。白家若不是背靠摄政太后,洛阳里还有没有这些人的立足之地都还两说。
这里没有太多的人来,连带着路都没怎么修,只是一条马车经常压出来的道,十分简陋。
这条路上平日里除了别庄上往洛阳府上送东西之外,很少有其他的用处。此刻路上除了几个人几匹马之外,再无旁人。
马是大宛良马,西域良马生的高大,肌肉线条健壮而优美。光是放在那儿就足够引人注目。马背上骑着一个锦衣少年,他手持着缰绳,注视远方若有所思。
不多时,一个人急匆匆的赶过来,到了少年跟前不顾路面泥泞,立即跪下来,“拜见陛下。”
跪在地上的人是皇帝身边自小一块长大的高冶,马背上的少年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人,道一声起来吧,“办的怎么样了?”
“小娘子救下来了。”高冶麻利的从地上起来,“辛亏小娘子想的开,一次不成也没想着继续,要是真到河里头,臣等恐怕就要真的现身把人救上来了。”
高冶把这话说完,马背上的少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高冶也不知道马上的这个少年天子想什么,自从他入宫开始就一直不明白这位陛下的心思。
陛下性情沉默寡言,并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向旁人透露自己的心思。平常用的那些揣摩心思的技巧,在这位陛下身上都没什么用处。后面相处时日长了,高冶靠着勤恳终于得了几分青睐。
“她竟然想要寻短见?”过了好会,高冶终于听到马上的人说了这么一句。
高冶迟疑了下,点了点头,“看着小娘子的样子,似乎有这么点意思。”
“就她这样,还想要寻短见。”少年的话语里突然多出了难以言道的情绪,“她不是最怕疼,还能寻死?她阿爷不日就会接她回洛阳,算是已经出了头,她为什么要看不开?”
是的,如今太后家无人可用,她只要回去比如今要好上千百倍不止。
这话高冶听着有些奇怪,但来不及深究“臣只是见着那小娘子从庄子里出来,走到外面像是想要离开。但半路又调转回去,再去的就是河边了。”
说完之后,他低下头不敢说了。
过了好会,马上的人道了一声好了,紧接着牵过马头,向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陛下要走了?”
“这次出宫已经一段时日了,若是还久一些,恐怕太后会担心。”
高冶点头应了一声是。这时候有人牵马过来,他翻身上马跟在后面,路上几次欲言又止。
他这样子被前面的元茂看到了,“你有话直说吧。”
“陛下。”高冶吞吞吐吐,“陛下若是喜欢那个小娘子,何不和上党公提一提?更何况上党公是太后同母弟,恐怕太后也乐见其成。”
太后并不是如今天子的亲生母亲,天子的亲生母亲是先帝的贵人,很风光了一段时间,不过在生了皇长子没多长时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触怒了先帝被赐死,皇长子也被还是皇后的太后收养。太后临朝称制之后,生母娘家人也因罪全族被流放。
这些年宫里一直有传言,说陛下生母是因为太后才会被赐死。至于生母族人被流放那更是太后授意的结果。这个传言在宫内经久不息,或许是因为这个,这些年太后和少年皇帝的关系一直格外的微妙,前两三年太后一度想要废帝再立,甚至都已经将天子本人投入暗室,打算活活饿死。但后面有人劝阻,太后才回心转意。
既然不废帝了,就要安排家族的前程。太后安排了族中适龄的幼女入宫待年。明摆着是想要族中出后妃,保证家族的荣耀。
他在陛下身边已经有好几年了,也没见到陛下对在宫中待年的那几个白家小娘子有任何的意思。太后对此也是有点在意,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提出让那个小娘子入宫,恐怕太后和上党公自己都会乐意。
这话才说出来,他见到前面的背影僵直,还没等他再次开口,元茂就已经回头过来,言辞锋利满面怒意,“朕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
作者有话说:
元茂: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胡说!!感谢在2022-02-24 21:02:19~2022-02-25 21:1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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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用再住在宫里了。
眼前少年天子的怒火来的炽热而激烈,高冶在马背上呆住,他下刻反应过来,差点顾及不了马还在走,就要从马背上滑下来跪下。
高冶一动,元茂看出他的意图,摆了摆手,“罢了,以后莫要对朕的用意妄加揣测。”
“臣不敢。”高冶诚惶诚恐道。
高冶拉住了马缰,也不敢继续往前走了,胸腔里头的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险些要从嗓子眼里飞出去。
那边的天子没有兴致看他了,自顾自的骑马往前去。后面的同伴见他还杵那儿不动,伸手就在他肩上拍了下,示意他跟上。高冶这才夹了下马肚,催促马儿跟上去。
高冶出身渤海高氏,是正儿八经的士族儿郎,对于士族来说,天子可以敬畏,但是不可以和奴仆一样的去惧怕。不去琢磨帝王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他慢吞吞的跟在后面,看了一下前面。天子生了一张俊秀的面孔,连带着马上的背影也是清朗出众,格外英姿挺拔。
高冶看了一下在天子后面的同伴,同伴回头过来,给他做了个手势,告诉他如今陛下怒意还没有完全消散,他这个时候还是少开口为妙。
这就奇怪了。高冶越发的不解。他十岁就被选拔入宫在陛下身边侍奉,侍奉的时日长了,他也能多多少少的摸到这位陛下的脾气。
陛下性情深沉,喜怒不轻易形于外。同样的对外面的人或者事,并没有太多的怜悯,即使没有掌控朝政,骨子里的杀伐果决依然能从平常里窥见些许踪迹。
难道还真的陛下听那些西域高僧入宫说佛经说的多了,生出了慈悲之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