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的人有些盯着出行,有些则买通府内人打听消息。各显神通。
高冶坐在坐床上,“最近白家三娘可有什么消息?”
下面跪着的人低头道,“要说消息,倒是有一桩,半个月前白家三娘子去了一趟长乐王府上。”
高冶正捂住头上的淤青,听到这一句差点没跳起来,他这一动作牵扯到肚子上那块,差点没痛得起不来。
现在洛阳的女子是越来越彪悍有力,拿青果砸郎君那都不是娇滴滴的,是抡石头一样的砸。
哪怕他自小弓马娴熟,也被砸的差点起不来。
“怎么不早点来报!”高冶怒斥。
说话的家仆被他吓得一缩,但话既然说出来了,想要吞回去当做没说过也来不及了。
“白三娘子只去过一次,而且很快就出来了。”家仆道。
高冶听后坐在原处沉思好半会,“不应该啊……”
他本人和长乐王没有任何交往,但是族中叔伯在朝中为官的不少,和长乐王也打过交道,长乐王此人并不是什么容易和人一见如故的,想要和他有什么交情少说要来往个好几次,而且还不能让他觉得不快。
若是让他觉得不快了,就算不表露在面上,也只是泛泛之交,没有其他可能了。
就这么一次,让得了长乐王的青睐,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可能。
那么要不要告诉陛下?
高冶一直愁到了第二日入宫。
天子已经十几岁了。太后按理应该归政了,但自从上回太后在朝中大清洗了一次之后,朝堂上也没有任何要太后还政的声音了。
高冶私下曾经偷偷的问过族中的叔父,为什么不上书请太后还政。毕竟早年太后临朝称制还能说天子年少,但天子都已经十几岁,放在平常人家里也是娶妻能担起家里的担子了,不管怎么说都不该继续占着位置了。
结果话一说出去,就被叔父敲了好几个爆栗。叔父下手是真用了力气的,痛的他抱住头吱哇乱叫。
高冶记得叔父把周围所有人都遣开了。
“老马恋栈,太后临朝称制十年,怎么可能说还政就还政。就算是亲生母子说不定都会因此反目,何况太后和天子还不是!”
“可是……”高冶迟疑开口,“这不名不正言不顺么……”
叔父看他的眼神活似在看个傻子,“所以太后才会忌讳朝臣在她面前提起归政的事。就算是陛下也要偷偷联合朝臣,更何况别人。”
“权柄在手,怎会交于他人!陛下如果和太后硬碰硬,恐怕到时候就事情大了。你虽然自小伴随天子,但是也要明白保全自己更重要,切忌掺和到他们母子争权的事里。我们渤海高氏只忠于家族,至于朝堂上坐的是谁,是男是女,于我们来说并没有区别。”
高冶步入式乾殿的时候,见到天子正和度支尚书其下四曹的官员在说春汛的事。
“入春以来,冀州等地降雨甚多,农田多有淹没。”元茂把手里的公文放到一边,“就算再如何治理及时,春耕恐怕也要耽误了。”
“春耕耽误,一年的收成也会付之流水。”
春耕关系到一年的粮食,如果春耕来不及,接下来这一年颗粒无收,就要起饥荒。饥荒常见,死多少人朝廷都已经司空见惯。但饥荒里庶民们尤其是农户,如果卖儿卖女都不能活下来,就会向其他州县逃荒。若是活不下去了,有个人振臂一呼,集结起来闹事打劫大户和官仓,那才是令朝廷头疼的事。
不过最可能的情况,逃难的流民为了求得生存,投靠在当地豪强大族,成为隐户。朝廷再没办法收到这部分流失人口的税赋。
“从官仓里调粮去救济,”元茂道。
度支尚书面露为难,“陛下,国库开支吃紧,尤其边关用费粮草等耗费颇多。恐怕……”
“宋国新帝登基,想要树立威望,已经屯兵淮水之南。看着善者不来。的确是要提防。”
“从尚未遭灾的郡县调集粮草去冀州。”
度支尚书迟疑了小会,“陛下,此事太后可知晓?”
坐在御座上的少年天子看过来,眼角含笑,“这些事,朕也做不了主?”
言辞带笑,面含春风。不见一丝半点的疾言厉色。度支尚书和四曹的官员们汗出如浆。
天子倒是没有为难他们,“朕会和太后说的,诸公也回去吧。”
度支尚书这才领着自己手下属官出来,出来的时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没料到一头撞见高冶。
高冶对度支尚书拱手行礼,度支尚书颇有些尴尬,加快步子离开了。
高冶提了十二分的小心,殿内的天子也没有任何的怒色。高冶抬看了眼,没瞧见天子有什么怒容。
“陛下。”
“你来了?”
天子看他。
高冶点头,他等了小会,见到天子没有发脾气,犹豫着要不要把那天见到白悦悦和长乐王的事说出来。
高冶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开口,“陛下好久没有召见白家三娘了。”
元茂的手微顿,他的确是有段日子没有见到了。
平日见面,都是太后把他叫到长信宫,接下来她的去留就是他决定。上回将她送出宫之后,元茂就没见过她了,准确说是太后再没有召她入宫过。
事后他想了下,估摸是他无故送人出宫,太后以为他厌了她。
他那时将人送出宫,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