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伯笑声很洪亮,赶着牛车道:“你们小孩子觉多,我们年纪这么大了,至卯时便睡不着了。”
堂伯母也随着大堂伯附和:“我小时候每天也会睡到那么晚。”
女孩子嫁人前最快乐。
嫁人后头上有婆婆,有妯娌,哪里还能睡懒觉?但这些暂时不需要跟甜甜说。
河上村距离县城十里地,加上几人又赶着牛车,到达县城仅用了两刻钟。
堂伯母和堂伯下了牛车,许城也伸出手把许娘子接下来。
“你们不用下来,让你堂哥送你们一程。”
“不用不用,我娘家过去这条街就到了,用不着牛车。”
“你看你,怎么那么客气?”
“……”
两个大人推搡过后,许甜甜一家三口拎着礼品向另一条胡同走去。
许娘子其实姓陈,她父亲考中秀才后屡试不第,在县城开了家学堂聊以为生。幸好老宅是祖上传下来的,不用额外费银钱,算下来学生们的束脩也足够家里一年的嚼用。
许娘子母亲在屋内等候已久,她虽然已生皱纹和华发,但眉眼间仍残留着年轻时的美貌。
见到他们三人敲门,她连忙过来迎接:“沉不沉?赶紧进来!”
“吃饭了吗?灶台上我还温着甜甜喜欢的肉包,吃一个垫垫。”
坐在正堂缝补的一个妇人闻言咬断丝线,推了推靠在自己腿边的男孩:“娘,金宝也饿了。”
小姑子家一个丫头片子,不知道婆婆有什么好稀罕的,给她吃是浪费。
陈母瞪她一眼,没好气:“你还是不是个当娘的,金宝有多大肚肠你不知道?”
包子买回来已经分给他一个。
许娘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娘家大嫂,没跟她一般见识。
她哥哥娶妻时只看脸,挑来挑去挑中了她大嫂。她大嫂这个人心思都写在脸上,眼皮子浅的要命,恨不得把她娘手里所有东西都扒拉过去,偏偏自己又蠢。
幸好她生的三个孩子都不像她。
许娘子把东西放下,问她娘:“我爹和大哥侄子他们呢?”
“在书房。”
一大早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痴,非要考教自己儿子和孙子的学问。
许娘子:“青松年底也17岁了,您给他相看人家,相看的怎么样了?”
青松是她大哥大嫂的长子。
这孩子心思不在读书上,抠叩君羊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追更最新完结文一直闹腾着想退出学堂做点儿小买卖。但她爹是个万般皆下品,只有读书高的性子,怎么容许他去干那些‘低贱的商人活计’。
家里闹腾了好几年。
她嫂子眼光高,觉得谁都配不上她儿子,一直寻摸好几年还没定下来,她前些日子回来的时候,她娘忍无可忍决定自己挑。
一直悄悄往中秋节礼上看的妇人突然凑过来:“她小姑子,你觉得我家青松怎么样?”
“甜甜现在亲事还没定下来吧,姑娘年纪大了不好嫁,你看他们表兄妹在一处是不是挺好的。”
陈大嫂挑了好些年,家底殷实的人家看不上青松,家底不殷实的人她看不上。
最近她才发现,她小姑子不显山不漏水的,家底儿着实不薄…她有次竟然看到小姑子有一只金簪,那可是金簪!
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发的财。
陈大嫂舔舔唇:“我不是个刻薄的婆婆,甜甜只要陪嫁50两银子,我便…”
许娘子额头青筋跳了跳,直接气笑了。知道她蠢,没想到她能蠢到这个地步。
她想张口怒斥,门外陈青松却先一步打断了他娘。
“娘,你说什么呢?!”
陈青松表情比屋子里其他人表情还要不敢置信。他小时候在表妹脸颊上啃一口,都要被温言昭打成猪头,现在让他跟表妹定亲,和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温言昭那人现在看着温文尔雅的,任谁都说一句如玉君子,他可还记得他小时候打人的冷戾与狠辣。
那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她是不是嫌弃自己儿子活的太长了?!
陈青松走进来,二话不说拉着他娘离开:“我娘乱说的,姑姑你们别当真。”
陈青松他娘:“欸!青松你放开我,我还没说完呢。”
陈青松:“你快别说了。”
再说他就没命了。
“……”
两人离开后,堂屋安静下来。
陈母安慰的拍拍自己女儿的手:“别生气,你跟她一个蠢货生什么气?”
“青松没那个意思。”
许娘子脸上一贯随和温婉的笑容褪去:“若不是看在青松的面子上…”
她太给她脸,才让她敢打她女儿主意,还带五十两陪嫁?!要不是看在青松的面子上,许娘子不使计让她生活翻天覆地不算完。
许甜甜和父亲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神中读出意思。
她娘好厉害。
都听他娘子的。
外公是个老古板,许甜甜自觉降低存在感,一家三口离开陈家时,许甜甜才松了口气。
许善文在米粮店做账房。
他做账房的本事是爷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别看年纪轻,做账本事算得上一等一。
“哥哥!”
许甜甜朝他招手。
许善文朝门外三个人看过来,未语先笑,许善文面貌更像父亲,笑起来真诚憨厚,但他同时遗传了母亲白皙的肤色,这让他比同龄人更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