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是一个看起来很和气的中年人:“本官来迟了。”
学子们纷纷起身作揖。
知县示意大家不用多礼,让他们赶紧坐下。
教谕也有官位在身,且家世不差。
知县和教谕寒暄过几句后,看了眼身后的阁楼,阁楼二楼开着窗,似乎有人坐在其间。
知县:
“本官向来不爱那些繁文缛节,所以本官便直说了,此次邀请诸位来,是为几个月后的乡试。”
“乡试在每年三月初二举行,现在已九月末,除去赶考的时间,诸位只剩最后四个月。”
“本官希望诸位能抓紧时间学习学问,在乡试中考出好成绩。”
“凡中举者皆有奖。”
“若有学子能拿到解元,本官大大有奖。”
这最后一句,知县是看着温钰说的。
本朝秀才参加的乡试,属于州级考试,每个州下辖几个府,府下又有好几个县。本县里的秀才头名,放到州级考试中可能泯然众人。
但即便是这样,也只有秀才榜首,才有机会和其他县的榜首争一争解元之位。
本县的二三名放在州府,可能会排到几十上百名,他们距离解元的位置太遥远了。
温钰是唯一一个有机会争解元的人。
学子们纷纷作揖:“必尽己所能。”
温钰同样躬身:“必尽己所能。”
知县满意颔首。
一次考试能被记住的只有第一名,在乡试中也是这样,所以解元的含金量远远高于前几名。
若他治下能出一个解元,他年底考评必然得优,将会在州府那么多个县中脱颖而出。
这是他的政绩。
也是教谕的政绩。
知县说起其他事:“本官得到消息,此次科举考试将会有一些改变,增加实务比重,略微增加算学比重…但改变并不大,诸位不必担心。”
“本官已让人抄录了近期邸报,之后会让诸位带回去,诸位可略作学习。”
“……”
该说的说完,知县出了一个题目,让学子们畅所欲言。
喧闹之中,温钰略分心两秒。
知县方才的话提醒到他了——乡试。
小测只是小测,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距离乡试还有四个月,他总能找到机会夺回第一名。
但乡试只有一次。
这意味着,若他在乡试中没拿到第一名,他将没有第二次机会。
即使后来拿到状元,这三年中,许甜甜也会把目光投向另一个人,崇拜他,在意他…
温钰缓缓坐直身体。
他接受不了这种可能。
跟乡试比起来,小测都显得不太重要了。
一切结束后,知县大人让下人给评选出的前三名送上奖励。
温钰拿到了20两。
温钰:聘礼加20两。
下人把银两递给温钰,并跟他道:“温秀才,大人有请。”
温钰不动声色看了眼教谕,教谕捋了捋胡须,朝他点点头,示意他跟上去。
是好事。
知县在阁楼中等待温钰,他转过身:“是否好奇本官为何要请你过来?”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几天前一位老者来到他们县,老者是致仕的大儒,致仕前官拜太子太傅。
这本来是知县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的人物。
但老者回乡途经此处,身体受不住长途跋涉,需要修养一段日子。于是知县帮他引荐了一位卖房子的商人…一开始他其实想邀请老者直接在自己府邸居住。
可惜老者四两拨千斤,知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成,临时改了口。
老者常年教书育人,闲下来深感无聊。
这次知县举办秋日宴,有一大半原因都因为老者。学子们在楼下畅所欲言时,老者便坐在阁楼之上。
知县是想,如果学子们表现的好,老者能点拨两句,对学子们也大有益处。
果然,老者给出了两行笔墨。
知县把一张纸递给温钰。
纸张上写着寥寥两行字迹。
第一句是对温钰观点的点拨,寥寥数言,鞭辟入里。
第二句却是留下了一个题目。
知县看着温钰,意味深长:“题目完成后,你可亲自送上门,请先生指点。”
这也是老者的意思。
但能不能有后续,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温钰眼神微动,深深作揖。
温钰自诩在同龄人中学问算得上深厚,但想拿到解元,他也没有十分把握。
这是一次机遇。
温钰牢牢把握住了这个机遇。
他挥笔而就,精心写了一篇文章,在下午休沐后,便带着文章上了门。
老者看完他的文章后,本来紧皱的眉宇渐渐放松,他还以为此人这么快上门是没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