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三章 严惩不贷
张四维两人听了这话,都没说话,一时之间都有些无奈。
申时行还好,张四维简直充满了挫败感。
自己的身后有那么多人支持,可看起来还是一点希望都没有。这让张四维想起了当年的严嵩,还有张居正的老师徐阶。
当年严嵩权倾天下,无论是谁来了,都只能屈居他下边。徐阶虽然也是才智高绝,但是演了这么多年。
想到自己也要演那么多年,张四维的心里边那叫一个难受。
何况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张居正的身体非常好。虽然之前生病了,但是皇帝给了他培元丹。
听说最近戚继光还给张居正送了两个胡姬,是波斯来的,还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长得很漂亮。张居正很享受,每天晚上都要这两个姐妹一起侍寝。
即便是如此,白天的张居正也是精力充沛。这样的身体让张四维的心里面那叫一个难受。
你说咱们俩这样不一定谁活得过谁,如果有一天我先死了可怎么办?
严嵩活了多大年纪?
要不是后来严世藩被杀,家道中落,说不定他还能活更大的年纪。如果张居正也活那么大年纪,自己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可即便如此,张四维也没有想过怎么反抗张居正,因为难度太大了,现在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曾经想过从皇后娘娘那边下手,可惜失败了。
张四维之前想要册封皇后娘娘家里。而当时张居正主张的是不要册封,认为大明的勋戚已经太多了,这些人什么事都不干,整日里光吃饭不干活,而且作威作福、抢男霸女,严重影响了大明。
张四维却觉得人都是有私心的,皇帝也好,谁也好,都是这个道理。皇后娘娘肯定会不满意,因为别人的娘家都是这么册封的。你看看李太后,正所谓有样学样。
自己在别的地方打不开缺口,那就从刚入宫的皇后那里打开好了。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失败了,但是张四维没有气馁,相信皇后娘娘在宫里面逐渐成长起来以后,肯定会在这方面动心思。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好就会被她记起来。
可张四维还是失望了,皇帝都开始整治勋贵和勋戚了。长宁伯的爵位摇摇欲坠,武清伯也被收拾了,皇帝的心思很明显。
显然,让皇帝有这个心思的人就是张居正。因为皇帝干的这个事,就是张居正一直都想干的。
张四维没想到皇帝居然就真的同意,上去就这么干了。张居正到底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
册封皇后娘家的计划失败了,让张四维很沮丧。他很清楚,自己想上位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争宠,让皇帝觉得自己比张居正好用。当年严嵩走的就是这条路。
第二条路就是诋毁对方,让对方变烂。当初徐阶扳倒严嵩用的就是这招,张居正扳倒老师高拱用的也是这招。
可是张四维一时半会儿没有想到怎么诋毁张居正。皇帝对张居正实在是太信任了,张四维想收集证据都收集不着。
眼前这件事又让张四维想起了被张居正支配的恐惧,显然这件事最后还是要张居正来做主。
张四维心里很难受。
张居正看了张四维两人一眼,笑着说道:“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我也不好做主。还是送到皇帝那里圣裁吧。”
这话说的很随意,却又很认真。
张居正的态度和语气很随意,这件事要皇帝来裁定很认真。谁敢说这件事情由皇帝来裁定不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
可是张四维两人却都有些无奈。
张居正这个说法看似合情合理,可是两人都知道,皇帝基本对张居正就是言听计从。说到底,最后还是由张居正来做这个决定。
只不过他不想当着自己两人的面把这件事捅破罢了。无论偏向谁,最后都会惹下麻烦,所以这件事就打着皇帝裁决的旗号来执行。说白了就是我不和你们翻脸,我不想再当面戳穿你们,但是结果就只能我来做,你们只要听话就行了。
这样至少留出了面子,于是两人一起躬身说道:“全都听阁老的。”
张居正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办吧。”
于是,这份奏疏就这么摆在了朱翊钧的面前。
曾省吾的这份奏疏其实很简单,把整个山东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询问了一下应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严查到底?
其实这种奏疏不应该送到皇帝这里来。原本内阁那边直接写一个决定上来,皇帝这边盖章就可以了。只不过牵扯到了山东,这才让事情显得有些复杂了。
不过朱翊钧还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伸手敲打着这张奏疏,朱翊钧心里面翻转了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自己对山东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一律严惩不贷。孔家又如何?
孔家都被自己收拾了,这些人有什么收拾不得的?
内阁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这件事处理的办法就应该是严惩不贷。可是他们却没有,直接把奏疏送到这里来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有人想保一下山东的这些人,在内阁那里没有得出结论,才送到自己这里来了。
而且朱翊钧还能想得出来,想要保这些人的人绝对不是张居正。如果是他的话,根本就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送到自己面前来。
他自己在下面就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了,他有这个权力。何况曾省吾就是他的人,暗中写一封信也就是了,何苦搞得这么光明正大?
通过这些,朱翊钧还判断出了张居正对这件事的态度——他是不赞成保一波的,还是那个道理,如果他赞成的话,就不会让自己做决定了。”
朱翊钧把奏疏摆在了桌子上,伸手拿起毛笔,在奏疏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四个字:
严惩不贷。
然后,递给了身边的张诚。
张诚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奏疏,没有说话,双手捧着向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