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生育。”朱玉成回答。
赵黎摇了摇头,说:“不对,计划生育是不允许超生。当时丰桥村人口那么多,是个大村子,怎么可能一个婴儿都没有。”
“打出来,引出来,就是不能生出来。”朱玉成说,多了他也不愿意讲,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年他并不在青卢乡,这些事是后来听同事讲的,那是他们吓唬新人的怪谈,说什么婴儿的尸体填满了一个大坑,常年有哭泣声传出来之类的恐怖故事。
赵黎没听懂这句标语,那般的人间惨象,已是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力,鲜红的血迹和彻耳的啼哭声以剧本中都不可能出现的形式在这片大地上留下痕迹,最后被时间的尘土掩于无形。
案件的真相触手可及。
几个小时再没找出什么名堂,近两年的高死亡率又给青卢乡罩上了一层疑云。赵黎盯着死亡名单里的“赵宝”二字,沉默了许久。
赵宝,于三年前八月死亡,社会人士斗殴,乱棍殴打致死。
他是那个老奶奶的儿子。
老奶奶哭什么呢?她是知道儿子的结局了吗?赵黎想不通。
赵黎更不懂那个年龄的老人,是有多么的信报应二字。早在当年儿子换上警察的衣服,拎着棒子走向同村的人的家门时,早在她看见一个个帐篷在街上支起时,早在她遥远的听见女人的哭声和男人悲愤的嘶吼声时,她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入夜了。
知道是上面的人来办案,大队的人态度都很殷勤,给他们安排了房间让他们休息。
临时休息的屋子,一个行军床,一张小的双人床。朱玉成的呼噜声已经震天响,赵黎和车衡肩并肩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谁也睡不着。
“我知道青卢乡。”车衡突然开口。
赵黎扭过头,看见车衡平静而明亮的眼睛。车衡转回去,说:“我偶然看到过青卢乡的资料,还有很多……照片。”
“死婴的照片。”没等赵黎问,车衡补充道,他说得轻描淡写,“那个时候管得严,被发现了,就拉出去强行堕胎。董立财是村支书,应该就是负责人。”
“强行堕胎。”赵黎重复了一遍,他笑了一声,音调冷得不行,他转过身来侧躺,语气认真,说,“车衡,我问你,整整半年没有新生儿,难不成那半年都是只有三两个月的孩子吗?之前呢?半年之前怀上的孩子都去哪里了?还是这半年里的孩子,一个头胎都没有,都是二胎?”
车衡也转过身来,他看着赵黎的眼睛,半晌,沉声说道:“赵黎,你是一个刑警。你能做的,只是给受害人一个公道。”
赵黎看着他,没说话,一股脑地坐了起来,点了根烟,披上外套,出去了。
“你干什么去?”车衡皱起眉头,问他。
“四处走走。”赵黎淡淡道。掩上房门。
十一月,夜里已有些许凉意。赵黎点了根烟,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乱逛,脑子里许多线索在转,模糊地拼成了一条线。扑朔迷离的案情中,背后的隐情将要现了身形,一些其他的罪行却昭然若揭,可没有人能为其定罪,没有人能还那场“惨案”一个公道。
最晚在明天晚上,常湘就能列出嫌疑人名单,结案就在一夕。他看着手里计生委的名单,心里却装进了一件永远的悬案,而凶手逍遥于世,永远没有赎罪的那一天。
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赵黎抬起头,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荒地。这股味道……他猛地瞪大双眼,手向后腰摸去。
来不及了!
一声凄厉的啼哭声响在脑后,赵黎全身寒毛倒竖,瞬间矮下身子,一个前滚翻,把防身匕首抽出来,反手握在手里。正欲抬头,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脚踩在他肩膀上,轻飘飘地说:“反应不错,让个路,大兄dei!”
赵黎懵逼地抬起头,只见一人手中拿着一把一尺长的窄刃刀,借着踩着他肩膀的力度,跃起来将近三米高,一刀划向空中的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
那东西凄厉地惨叫了一声,重重落地。赵黎这才看清,这竟然……是他在梦里见过的死婴的模样!
男子的刀紧紧地钉在死婴身上,一只手紧压刀鞘,大喝了一声,双手结了几个印,金色的咒文凭空出现,一道又一道地涌入刀背,死死地在死婴身上结了一张网,那死婴又凄厉地大叫了一声,咒文金光大盛,掀起一阵风波,以男人和死婴为中心扩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