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衡源二中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本来应该窝在被窝里一觉睡到十二点的美好星期日,就这么毁在了江酒臣的手里。赵黎给车打火,扭头扫了一眼江酒臣,一脚油门正要踩下去,突然停住。
“不能回去。”赵黎说。
“怎么了?”江酒臣问。
“从县里到这里只有这一条路,我们现在回去,肯定会跟县局的人碰上,深更半夜从死亡现场里走出来,说不清。”赵黎解释道。
我干什么带着公职人员出来?江酒臣心想,耸耸肩,说:“那就孤男寡男露宿山林吧。”
他说着向后靠去,闭上眼睛就要睡觉,赵黎拦住他,欲言又止,说:“你后背的伤……”
江酒臣很是意外,嘴角常有的弧度变得更大了一些,说:“抓了一下,没什么事的,已经好了。”
赵黎:“我是说你别把血蹭到我的坐垫上。”
江酒臣:“……”
赵黎把车往山地里开了开,确保不会被看到才停了下来。江酒臣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表露,实则被那东西抓了几下还是伤到了元气。赵黎看出来他脸色不太好,停下车来之后没有多问,把车窗留出了一点缝隙,两个人就这样小睡了一会儿。
担心赵黎被林中的浊气影响,江酒臣在他身上画了个咒,赵黎没有察觉。这样混沌地度过了不知道有多久,赵黎陡然惊醒,天空已经破晓,江酒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在车旁边转悠。赵黎下车走到江酒臣旁边,问他在干什么,江酒臣在唇边竖起食指,说:“你听。”
赵黎凝神,隐约可以听到整齐划一的声音,好像很多人一起在叫喊,声音是从学校的方向传来的。赵黎诧异地看向江酒臣,昨天不是死人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没报警,昨天路上没有任何动静。”江酒臣表情平淡,看向赵黎,说,“看,回酒店好好睡一觉多好?”
“人死在什么地方,会不会还没被发现?”赵黎问。
“不可能,那东西是在教工楼动的手。”江酒臣说,看着学校的方向,“这个学校还真是让我佩服。”
“得再去看看。”赵黎说。
大白天的,两个人潜入有些困难,只好趴在围墙上往里看。这围墙已经足够高,上面还有一层铁丝网,真跟监狱没有什么分别。赵黎和江酒臣姿势奇特地卡在上面,这个角度看去,学生们的步伐更加整齐划一,一列队伍如同行走的方块,口号声震天响。
赵黎接受过正式训练,见了这架势却只凝眉,他低声开口,说:“太危险了,间距这么小,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学生们穿着黑黄相间的校服,放眼望去,竟然就如同囚服一般。每一个人都近乎嘶吼地大喊口号,踏步时如同拼命一般,高高地抬起腿,频率非常快。
“昨天雪刚化,地面上有层薄冰。”江酒臣突然说。
此言一出,赵黎又是心头一紧,这么一抬头,好巧不巧的正好看见操场对面还没跑完全程的队伍,有一个男孩子摔倒了。赵黎本能地动了一下,铁丝网的尖端滑过他的脖子,痛得他“嘶”了一声。太远了看不清楚,看动作,那孩子好像是鞋被后面的同学踩掉了,见一个老师去扶他,赵黎松了一口气,却只见那个老师擎住男生的胳膊肘把人拽了起来,左右开弓就是四五个耳光。
赵黎不由自主地一耸身子,被江酒臣一把按住肩膀,说:“赵大队长,你再激动一小下后颈肉就要变成香辣肉丝了。”
赵黎四处看了看,说:“这样不行,那边楼和围墙中间有一处监控死角,先下去再说。”
操场上的学生们已经开始宣誓了,每一个人都高高地举起右手大喊着什么,场面宛如邪教现场。他说完这句话,江酒臣半天没有动静,赵黎扭过头去看他,却见江酒臣笑得见眉不见眼,肩膀都在不住地抖动。赵黎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江酒臣说:“你看起来好好笑啊。”
此时,两个人挂在高高的围墙上,脑袋卡在铁丝网和围墙的中间,为减轻手臂的压力,他们还搭上了一条腿,姿势十分滑稽。
都这种时候了,江酒臣居然还这么没正溜,赵黎正要发作,看着江酒臣的样子,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他严肃地盯着江酒臣看了半分钟,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有点一发不可收拾,赵黎赶忙调整状态,正色道:“快点干正事,一个老师横死学校都不报警,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宣誓结束,每个班都安静地站好,几个学生走上了主席台,轮番大喊。
“我是三班xxx,我午休时间去厕所!”
“我是五班xxx,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