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鳄双目通红,巨尾一甩,直直冲向了宋玉尊者,而宋玉尊者竟然一动不动,避也不避,生生挨下了这一记强劲的尾鞭。
他神色一白,嘴角渗出一缕血。
“等等……”
知晚双手紧紧地扶着围栏,清眉皱起:“他不会连灵气也没运转吧……”
赤足鳄略通灵性,见眼前这个动动手就能捏死自己的人竟然没有反击,愣愣地停住了动作。
‘呵呵,别惊讶。’
宋玉尊者伸出一指,抵在赤足鳄的眼前,以心声和它说道:‘我女儿觉得你可怜,故而我不会伤你。那些看台上的人似乎在你身上施加了不少痛苦,就让我以星移之术,将你的痛苦……还给他们吧。’
说罢,指尖金印悄然凝聚。
那一瞬间,看台上的众人们神色大变,只觉浑身疼痛,仿佛经历了沉重的殴打。他们满头大汗,连声哀嚎,匆忙地逃出斗兽馆,寻找医师去了。
而赤足鳄身上的伤痕已然消失。
它愣了愣,明白过来,忽然朝宋玉伏下头颅,以示感激。
“万物皆有灵啊。”
宋玉笑了笑,不知过去了多久,又终于感受到了这难得的开怀与安宁。
“……”
原来如此。
知晚望着瞬间空荡了不少的看台,也终于明白过来,看来宋玉尊者对这些人施加了法术,让他们也经历了困兽的痛苦。
他是个善良的人啊。
知晚望向宋玉尊者,却见他回首一笑,神色苍白,嘴角一抹血,然后捂着心口缓缓倒下。
等等?!怎么回事!
知晚神色一惊,连忙飞过去,扶住宋玉尊者,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有,有事……”
宋玉尊者扶着知晚的手,眼中闪过凄凉之色,道:“我刚刚与那赤足鳄搏斗,受了重伤,恐怕快不行了……”
“……真的假的。”
知晚神色怀疑,盯着他道:“你好歹也是个尊者,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宋玉忽然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他顿了顿,接着叹道:“本来是无妨的,只是我有旧疾在身,这些年思念你的娘亲,四处奔波寻你,旧疾一直不得痊愈。刚刚那赤足鳄全力一击,便将我的旧疾牵引出来了……咳咳。”
知晚将信将疑:“……是吗。”
“知晚……”
宋玉尊者幽幽叹了口气,语气虚弱道:“倘若我此行真的去了,临行前,能不能请你完成我一个心愿?”
这种台词很耳熟啊。
知晚嘴角一抽,道:“你的心愿,不会是让我回星蕴境吧?”
“是,也不是。”
宋玉尊者这次是真的有些伤怀,目光中露出思念之色,轻声道:“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一个故人在的地方。”
长亭古道,绿柳依依。
无数星月灯坠在枝叶之间,如同漫漫星河,点点萤火,映得清幽的景色灿烂而昳丽。光辉下,桔梗花已经在此温柔绽放了二十年,雪白无暇的花海间,坐落着一座墓碑。
碑文依稀写道——
天有大道,终究无情,星残玉碎,天人相隔。音容难觅,踪迹难寻,思此悲处,泪满衣襟。唯若此花,无望不变,朝夕相伴,犹若当年。
“她已经离开我很久了。”
宋玉尊者俯下身,容色消沉,眉宇间染上疲惫,叹道:“可我却觉得她还在此处,一直等待着与我们相见。”
知晚望着石碑,心中忽然有些戚然。
虽然没有见过白星蕴,但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得知她对女儿的爱护。那封印自己的封印术,对病重的白星蕴来说,或多或少都是一种伤害吧。
风拂过,桔梗花盛开,无望而不变的爱始终存在。
知晚俯身,轻轻地抚摸着墓碑。
一道白光却从蓦然空中浮现,如同锋锐的匕首,朝着知晚的后脖子飞来。
“……”
宋玉尊者与知晚都察觉到了杀意,正准备出手间,墓碑中光华大盛,无数桔梗花飘来,汇聚成白星蕴的模样,环抱在知晚身后,如同法幕般护住了她。
“母亲……”
知晚恍然抬头,只见桔梗花凝成的白星蕴眉眼低垂,嘴角似乎含着笑意,温柔地看着怀中的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感到母亲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