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郡让他们两个大的别这么促狭,鼓励路拾道:“不用长出三只手,我们路拾也能做到,只要做好时间分配。这回回去你要自己给自己洗头。”
路拾听到前半句还高兴地扬起小脑袋,挺起胸膛,然后听到后边让他洗头,小脸就垮起来,“我不想洗头。”洗头好难受。
可是由不得他了,这两天玩疯了,外面尘土大,头发脏了。路云还惦记着见到王丫了,周郡就带着他们一起去找掮客帮着打听打听。
回来后听周立喜气洋洋地和他们说,有了本家的消息,他们在禹城。周郡不太理解周立的兴奋,本家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虽说都姓周,可是八百年前是一家,血缘关系和他们还不如周家村的村民近呢。
周立见他疑惑,耐心地和他解释,说周氏一族原先也是大族,祖上有过当官的,最高的做过前朝的礼部侍郎呢,不过后来战乱又改朝换代的,家族人才凋零后世不济,三十年前才有几个家族子弟出仕,多是在县令县丞主簿一位子上。所以周氏一族勉强也能称得上是当地大族,比如在平县就是,平县的主簿就是周氏一族的人。周氏一族在平县也能占一亩三分地,不过周家村这一支的族人早就分离出去了,和主支早就没咋联系了。周家村也没几个人读书读出来,更别提给周氏一族增光了。
周里正一家和本家关系好,联系紧密,也是靠着本家,他才能做周家村和王家沟的里正。不然他们早就选周家村的老村长做里正了,他才是威望最高的。
周立说现在大家流落在外,家族更应该抱团。周氏主□□边有二百多人,当初走的早又走的官道,所以在禹城安顿下来了,禹城比这繁华,他们应该过得可以。然后周立又说之前族里就有族学和族田,选作聪慧的子弟读书。他在族学里还读了两三年呢。现在有了本家的消息,虽然还没联系上,但一旦联系上了,他就又可以去读书了。
他还说周郡也可以去读,虽然之前在村子里也没听说周郡会认字读书,但是周郡经常在外晃荡,说不定开窍了,以前他父母都在自己不操心,现在父母不在了,他就懂事了。反正他爹是这样认为的,说周郡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也开窍了。
周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対,书上也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飞冲天的故事。他和周郡这样说是想等联系上本家了,让他也一起去读书。周郡的字他也见过,不忍直视,有些字还缺少笔画的,但周郡聪明,只要努力学,肯定和他一样强。
周郡敷衍着,不忍打消周立的好心情,但他觉得就算是联系上本家了,本家也肯定没有多少资源给他们。自家的子弟还顾不过来呢,逃荒啊就算再有家底也剩不多说,剩下了后又一穷二白的重头开始,肯定要先紧着自家人。周里正这么通透老道的人,心里肯定有数。周郡就敷衍着周立,周立又说了一会话,然后把百家诗换给了他,又把自己写的字帖给了他,让他照着写,别弄坏了。
周立走后,周郡把字帖放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他现在有两本字帖了,周立给他一本,自己又买了一本。然后有七本书了,赵雍抄写的三本《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草药集》还有柳工送的《论语》注释和《百家诗》,还有他自己写得还记得住的诗词和高中学过的还记得古文。
最后还有一本数学笔记和一本他自己每日写得随笔和菜谱。随笔他写在纸上用针线缝起来了,还有菜谱和一些他能记得住的方子,这些他觉得都很值钱。
主要是三年多了,他以前学的好多东西忘得差不多了,也没一本书能给他参考的,之前能记得住的也没纸笔能写下。现在有了笔墨纸砚能写了,有些东西又忘了。他新房子建造好之后就开始整理好自己的以前学过的还记得的知识和常识还有些语文化学生物地里的一些知识,赶紧用笔头记下来,免得全部忘光光。
他写写画画的,周娇过来说热水烧好了。他停下笔,然后去把东躲西藏的路拾抓了过来,“该洗头了,你躲了两天了。”这小家伙,以为他忘了是吗?
在院子里,照着日头,把洗澡隔间里把盆架子拿出来,周郡让路拾脱了外套,开始给他洗头。
他们洗头用的是皂角叶子,皂角叶搓搓,然后揉在头发上。路拾的头发就是今年才留起来的,反正不论男子女子都束发,让周郡觉得和麻烦。他自己的头发一干活就包起来,反正乡下大家都这样,也不管好看不好看。他们不剪发,周郡才不管那么多呢,他偷偷剪发梢。反正不会让头发太长又不至于太短,也好打理一些。
洗完了头,路拾闷闷不乐地一会儿,但是听说晚上炖鸡吃,心情又亮堂起来。晚上就是中秋节了!桂花糕蒸起来,炖鸡烧起来,豆芽和豆腐也吃起来,当然还有他们的鲫鱼。
杀鸡把鸡血鸡肝拿走留着,然后把鸡腿和鸡翅也留下,剩下的鸡肉放点晒干的蘑菇和干海带,一起熬煮,小鸡炖蘑菇,鲫鱼豆腐汤,桂花糕,加一个清炒豆芽。
三菜一汤,配着硕大圆满的月亮,一起度过了美妙的中秋节。中秋节后没几天,郑村长就召集他们说上面吩咐下来了,要服徭役了,按照户籍来,每户出一个劳力去修水渠挖河道或者修路。今年他们服徭役的地方不远,在高台乡,高台乡那边有一段路要赶在年底前修好。
有人嘀咕,为什么不修他们村的路,下营村的路就一条,难走的很,一下雨就坑坑洼洼的,泥泞不堪的很。郑村长眼睛一瞪,他有什么办法,这是上面的命令。里正都没去争取,他哪有那本事。
他们村加上周家村和王家沟的人现在记录在册的有五十一户人家,加上这两年新生儿,还有刚分家刚娶进来的,一共有二百二十一人。五十一户,家中有超过六十,不满十五岁的孤儿寡母不用服徭役,女户不用出徭役,但凡有十五到六十之间的都要服徭役。郑村长算了下,他们村子里要出四十七个壮劳力。
然后问有谁不想出人力,就拿钱抵,晚上到他家来交钱。还有各家谁去高台乡修路也要告诉他,一家一个人,找他来报名。他整理好报给里正,大后天就带着工具和干粮跟着里正,去高台乡修路。
周郡当然是交钱了,去了郑村长家还看到赵雍,两人交了九百文出来。赵雍道:“我把那本《论语》注释抄完了,你随我来拿回去。”
赵雍只把院子扩大一部分,周郡随他进屋,问他什么时候盖房子,赵雍道:“我等开春。”没几天他要在入山一趟,然后立冬之前回来这一年就算过去了。一直到开春,他都会待在家里。周郡问:“不是说和我一起去推销皮蛋吗?”
赵雍淡淡的,“听说禹城那有彤彤消息,我想去看看。”他不去禹城山,但要去禹城,回来在周围河边找一种能治疗腹泻的蔓草,这回他不能跟从前的一起采药的人了,但是药铺掌柜的还有其他合作的药农,给他介绍了一个。
赵雍想趁着天气不太冷,还没下雪跟着他们一起去磨合磨合。周郡是个很好的采药対象,可是他不方便一直跟着他进山下乡的,他家里孩子太小了。周郡现在也不太缺钱了,而且还要顾着他们的皮蛋生意。想到这里,赵雍挺不好意思的,他除了一开始対皮蛋生意上心外,后面找了四家餐馆合作后,就不太上心了。
周郡対这个倒是无所谓,他其实挺想跟着赵雍去采药的,挣钱啊。虽然不是每次都能好运气找到当归的,但出去一次最少也能抵得上他们养鸡卖上一两个月的皮蛋的。赵雍带着他去看了炮制好的当归,皱着眉,“我还不知道药效如何。”他要去药铺问问。
周郡当然也看不出来和黑乎乎药材到底能不能治病。他以前看记载的时候说有那叫何首乌的药材,要是炮制不好就是剧毒,炮制好了就能救命。
他问赵雍,赵雍点头,“这个药材要是没有医术经验最好不要乱用。”他也是从医书里知道的。回来后他就去找了张大夫。张大夫毕竟是他们最熟悉的一位乡下大夫,请他吃了饭,送了皮蛋和两只鸡,然后又送了他炮制好的金银花。
张大夫和他就聊天起来,教了他一些粗浅的包扎和处理外伤的手段和用到什么药。然后中秋节前他又自掏腰包买了一匹布和一些糕点还有一大包茶叶,送了张大夫。张大夫呢也了解他什么意思了,问他是不是想学习医术。赵雍说不太想,他就是想多了解一些医药知识,以后対他采药有帮助。
张大夫就收下了礼物,也半遮半掩地告诉他一些药材知识和炮制方法。他平日里和药铺有合作,当然自己也会在家里备药,也会自己采摘常见的草药炮制。一些复杂的药丸和贵重的草药和药材他都是从药铺里买,但是像平常乡亲们的发热风寒伤寒咳嗽流体热感及跌打外伤这是他能治好的。
赵雍的确不想学医,他想的是采药挣钱读书科举入仕。但首先采药首先就是要认识药材,大夫这门学问一般都是家传的,他们识字启蒙就是从被药名开始。
张大夫虽然是个乡村大夫,靠着家里面留下的几张风寒方子和治疗外伤的方子混迹这周围几个村。他认识的草药和药材还比赵雍多多了,张大夫最会做药酒,就告诉他那种东西做药酒好,药酒要多方长时间。
赵雍从张大夫那里得到了不少知识,以前他都没有系统地学过。他学会辨识了一种草药就记下来,以后碰到了就采摘,然后就自己炮制,而且他和张大夫说好了,采摘回来的药材也可以卖给他。
这样就少了药铺赚差价了,大家都能受益,双赢。周郡从赵雍这回去后,路云过来说周明要去服徭役,周郡道:“周明才十七吧?”怎么不是周大伯和周二叔去啊,周立去也行啊。
“周明自己要去。”路云道,其实他要不是年龄不够,他也想去,不想让哥哥浪费钱。就一个多月的徭役,大家一起干活,没有那么冷,也不会有多累吧?
“那几家都是谁去?”周郡问。
“周立,周林,路阳,王满,王大顺,王柱,王铁牛。”
“王虎叔咋舍得让大顺去了?”大顺也没多大啊,十六都不到。毕竟王虎夫妻俩疼爱子是人尽皆知的,这夫妻俩宁愿自己累死,也把孩子弄得好好的。
“王虎叔腰病犯了,秋收时候干活太狠了。”路云说了,又疑惑道:“王婶子不会又要来咱家借炉子吧?”
这个可能性很大。村子出徭役的前脚走后脚王虎媳妇就来了,她还带着二妞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去房间里转,幸亏周娇眼疾手快地把左间房和右间房锁住了。
王虎媳妇眼神闪了闪,只好在堂屋里转悠,又去厨房和隔间澡堂里转悠,最后还去了后院的厕所上了个厕所出来,她道:“郡哥儿,你这厕所真干净。”然后指着后面那处空地,“这儿地可不能浪费。”
接着又指着前面那颗树,问周郡,“你这树终于种好了,这是啥树?”周郡说是他也不知道是啥树,果树还没钱买,这是从山里挖来的树,想先把这块地给养着,以后有钱了再买果树。其实那一块地方就是他挖地窖的地方,之前一直给挖地窖打掩护,地窖挖完了不得种棵树在上面做掩饰。树旁边就是一个水缸,水缸边那个洗衣石头下面就是下地窖的洞口。
洗衣石,也就是他们不想去河边,随手洗个手淘米漱口洗脸洗袜子的地方,院子里有个大水缸,厨房里还有个大水缸,厨房的水缸是用来做饭的烧水喝的,这个水缸的水要过滤后入口,外面的水缸就是自用的。路云每次早起会连续跑四五个来回把水缸添满。他一条扁担能挑两个大木桶的水。然后两缸水能用两三天,夏天用的多。他们新盖的房子离小河又近了一点,挑水不像之前要走那么远了。
王虎媳妇看了一圈啧啧做声,“这房子建的真好啊。”周郡听她这话音,又想借钱了,就感慨着是啊,就是想住着舒服,他才愿意多花一点,不然他也不会要借钱的。
王虎媳妇就转了话题说起了服徭役的事情,然后又说她家大顺苦了,又问周郡咋没去服徭役,最后才步入正题。要借炉子,还问周郡有没有豆子了,也想借一点,说家里也没种豆子。王虎躺在那牙疼,想吃点松软的东西。
周郡给借了炉子,却没借豆子。说他家豆子也不多了,要留着给小周婶磨豆腐,挣个几文钱,攒钱还欠赵雍的钱。王虎媳妇走了,王二妞全程没说几句话,只是眼珠一直转悠着,后来说了让周娇找她玩。
周娇说她们天天在养鸡场见,忙得很,有啥好玩的。
第101章 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