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
“大顺陪我回娘家一趟。”
“你嫁过来三个月,三番两次回娘家,大顺媳妇,二妞可是只是回门来了一趟,很久没回来了。”
大顺媳妇眼皮一翻,啪的一声关上门,“她自己没长腿吗,她自己不回来管我啥事。”
这关门声让王虎媳妇脸上挂不住了,更加恼怒了,开始大力拍门,喊儿子,“大顺,大顺,你看你媳妇怎么和你娘说话的,你是个死人吗,你不会管管你媳妇吗?”
可是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王大顺似乎没听见一样。王虎听见出来,看了眼自家媳妇,说了句:“我去砍柴了,你中午别烧我饭。”
王虎媳妇追上来,也背了个篓子拿了绳子,“等等俺,俺和你一起。”她才不在家给他们做饭呢,但是转念一想这儿媳妇回娘家肯定要拿东西,“不行,我还是要搁家待着。”刚交了120斤粮食,家里的粮食她要是没看住,说不定就被儿媳妇顺回娘家去了。
她立刻掉转头回到屋子了。她要看紧这东西,还有鸡窝里的鸡蛋和鸡鸭。又看了一眼儿子媳妇紧紧关着的门,想着好久没见的女儿,王虎媳妇咬牙心中一酸。这叫什么事啊。这新娶回来的儿媳妇简直是讨债来的。好吃懒做不说,事事还扒着娘家,儿子被她迷了心窍,什么都听她的。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虎家这一出,几乎经常上演。中秋节后王虎一家又娶媳妇又嫁女儿的,好不得意。如今却是日日要吵嘴。周林他娘看在眼里,忍不住对周大福媳妇说,“人常说娶个好媳妇家和睦。你家周立周明娶媳妇你可得好好把关,别只看长得好就娶回来。”
周大福媳妇道:“俺家的两个小子婚事都由他爹和爷爷做主,我可插不上手。”她还是相信自家公爹看人的本事和眼光的。像大顺媳妇这样的搅家精肯定进步了她家门。就算儿子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能要。她是看出来了,大顺不顶事,耳根子软。媳妇又厉害,不敬老,现在王虎两口子能干的动她就这样子。等老了,这王虎夫妻俩以后有的受了。
路嫂子这时候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她小腹也隆起了,周大婶娘就去端她的盆,“你说说你大冬天非要跑河边洗,这几件衣服让路阳洗洗得了,你这身子要注意。”
“我这才四个月,没那么娇贵。而且动动身体也好。”
“你啊,人跟人真是不同命。”周大婶娘感慨一声,帮着她把衣服挂起来,问路阳呢,路嫂子说是去卖炭了。“路阳是个好的,知道挣钱。”她看路阳媳妇双手冻得通红,催促她,“你晚上别做了,搁我家吃点。”她又坐下来择菜,等会儿和面包饺子。
周大福媳妇接茬,“是啊,一早起来我就听见周林媳妇说晚上吃饺子,正剁肉馅呢。这周林媳妇真是能干啊,我家小子要是娶到这儿媳妇,我做梦都能笑醒。”
周大婶娘也很满意自家儿媳妇,又和周大福媳妇凑趣说了两句。
路嫂子应了一声,然后又去鸡窝收鸡蛋扫鸡屎。而这个时候周妮端着鸡蛋从鸡窝里出来,和路嫂子打了招呼。
小周氏肚子很大了,家里的事情都是周妮做了。她看到两个伯娘在说话,抿了抿嘴唇,走了过来,喊周大福媳妇,“大娘,俺娘说晚上不想吃蒸蛋了,想吃酸萝卜鱼汤。”
周大福媳妇一愣,“行,那妮子,你去地里拔两个萝卜来,我把咸鱼泡一下。”周妮走了,周大婶娘看了一眼周大福媳妇,“你就惯着吧。”路阳媳妇也是怀孕,人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而这位小周氏,从前看着也是好的,可是现在日子好了她却黏糊起来整天躺着,周大婶娘可不希望她这种风气影响其他年轻小媳妇。
“我不好和她计较的,她好不容易得了这一胎,建哥儿又回不来,你也知道俺家老二不是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小妮呢每天事多,我多做一点又不咋着。”周大福媳妇说。
小周氏自打怀孕后,性情颇有些变化,以前只是有些小心眼,现在变成了更加小心眼爱计较,大概觉得公爹偏心吧。公爹让周立去读书,每年三两银子的束脩,还有吃喝笔墨,都是公中出,可以说每年周立一个人要花七八两银子。家里的收成三分之一要被他花去,小周氏心底意难平很正常。所以每天仗着肚子要吃要喝,今天红糖鸡蛋,明个猪肉饺子的。月份大了后厨房和鸡窝的事情一点不插手,周大福媳妇虽然在意,但也说不出什么来。
反正现在快过年了,家里年货买的也不少,不缺东西,就是麻烦点。而且周立也快回来了,周大福媳妇心底高兴,就更不会和小周氏计较了。其实她想计较说出来也不占理,是她这一房占了便宜。要是公爹不在了,周立肯定不能读书了,现在她只盼着这打仗千万别打到他们这里来,盼着公爹身体好,多活几年,至少也要等周立读书读出个名堂来。
周大婶娘道:“你心宽的很。这又要打仗了,这郡哥儿的皮蛋生意,不行我得去问问才行。”正月十五后他们还要送出去一批呢。家里现在攒了几百个了,要是仗打起来了,酒楼不开门这么多鸡蛋怎么办。
周大婶娘匆匆而去。她来的时候周郡刚练完了今天的字,赵雍点评后终于说了句不错。周郡和周大婶娘说了半天,她心满意足地离开。
赵雍还在院子里捧着热糖水喝。
“你怎么还不走?很闲?”周郡实在忍不住问了。
赵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周郡面无表情,“看来你是真的很闲,去把村头大粪挑了。”
“可轮不到我。”赵雍一直盯着他,那目光似乎有委屈?
“哦。”
赵雍瞥他一眼,问道:“你最近老躲着我,是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周郡一听这话就跳脚,“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他抬起头身子往后仰。
赵雍狐疑的眼光在他脸上巡视,周郡面不改色,“我没躲着你,是你多心了。”
赵雍拉长语调哦了一声,靠近他,“你没躲着我,那我找你几次你明明在家,却不见我。要你去我家写字读书,你说你忙,你忙什么?腊月人都闲,你倒是事多。”
周郡推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事多不行啊。还有说话就说话,别靠着我这么近,我又不是火炉。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别车轱辘话来回说了。”周郡再次甩掉他攀上来的手,这个兄弟最近真是越来越粘人了。
“好了,我找你就是想看看你。”赵雍这句话说的很认真,语气低沉,目光专注。
又说这种奇怪的话,又是这种奇怪的眼神。周郡咳嗽两声,“赵雍啊,你最近太奇怪了,你要反省一下你自己。”真不怪他多想,但是他突然觉察赵雍对自己的态度暧昧的很。
“哪里奇怪。”赵雍轻笑。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温热,手心碰了碰自己的手掌,周郡突然打了个激灵,想起了周娇说过的话。
周娇说赵雍哥哥天天都在他家待着,偷偷盯着哥哥你看,而且眼神就像路拾看炸鸡腿的眼神一样,珍惜又想吃。周娇说赵雍哥来他们家几乎一天来两次,也不去采药了,而且每次都要扒拉着哥哥。
有时候她能看到他在哥哥看不见的地方盯着哥哥。周娇对情绪一向敏感,觉得不太对劲,就没忍住和周郡说了。她以为是哥哥和赵雍哥吵架了,赵雍哥想道歉又开不了口。
周娇这样一说,周郡一惊,其实他早就察觉出了,但他一直没往深处想。但周娇提出来之后他也逮住过几次赵雍看他的眼神。怎么说的,是让人心惊,所以他就躲着一些。
而这次,完了。这回他又看到赵雍这眼神,毫不掩饰。这动作亲昵,赵雍还没有掩饰,他看到周郡目瞪口呆,他还挑挑眉,手指又要往他脸上摸。是暧昧,一个男人对自己暧昧!
周郡突然想逃走,但是越想越心惊,想起来他还逮着机会想和他同床共枕,制造肢体接触的事,更是目瞪口呆。更让周郡心惊胆战地是他没有反感!没有反感!
完了!
太艹了!
他完了!
他难道弯了!
他想到这里,又看看赵雍,赵雍的目光复杂,让他似懂非懂。行吧,又是这种目光,拜拜了你。周郡一闭眼,一鼓作气地把赵雍给推了出去,关上了院门,自己要好好想想,再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