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话,让人扮成你的样子坐在书房里,不时要杯水什么的不就成了,咱们很快就回来了,没事的。”
徐脂慧说完,见她神色是还在犹豫,就作势要走:“你不答应就算了,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哎呀,下一回还不知什么时候见面呢。”
“等等,我没说不愿意。”沈观鱼还是坐不住了,拉住了她。
“哼哼,这才是我的好姐妹嘛!”徐脂慧转身开心地扶着她的肩膀,“快换衣服,咱们悄悄从后门走。”
沈观鱼再次申明:“你保证一定要将有用的告诉我!”
“这是自然,不过我告诉你啊,这事你插手的余地,”她比了个小手指头,“就这么点,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不怨我啊。”
沈观鱼点头:“这事我明白,只要你把知道的告诉我就行。”
“好!这样才像你嘛,走,出门去!”
马车上,徐脂慧上下打量着对面已是男儿装的沈观鱼,心里欢喜,这人虽然失了活泛,但模样是越长越好。
沈观鱼压低了眉头,拿折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且收一收你这眼神。”
她藏不住笑,揶揄道:“让你扮成这样真是对了,真是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1]啊~”
沈观鱼作势拿茶泼她。
两人在马车上一路笑闹,往华章园去了。
华章园并不是一座园子,而是京城东南角占地极广的一片江南园林,是高官豪族们平日里玩乐消遣的好去处。
内里小桥流水、曲径回廊,杂技兽苑、茶楼伎馆、亭台楼阁掩映在山石佳荫内,应有尽有,且私密甚好,雅俗共赏。
华章园西北角,舒展青翠的蕉叶掩映着精致的临水小院。
莘娘从四方水丞里舀了水,拈起一块上好的墨锭,在白鹭青莲砚台里细细碾磨出光润的墨。
赵复安执着紫竹狼毫轻蘸,沉吟片刻,在画纸上的云鹤间写下了两行诗。
莘娘专注地瞧着世子的静雅的眉眼许久,眼里是盛不住的满满爱慕之意,之后视线才落到画上。
“世子这画儿真好看,题的诗也才藻艳逸。”
听着女子娇柔奉承的话,他笑着摇摇头,掷了笔:“不过闲笔,两句草词。”
齐王府不得新帝欢喜,他纵一身才华抱负,也只能在词画间兜转了。
她上前捧起画,身子一时贴近,央求道:“世子赐妾身裱起来可好。”
赵复安已躺在一边的竹榻上,随意道:“你若喜欢,拿去便是。”
莘娘将画收好,坐到他旁边,轻轻替他捏起了肩,淡淡脂粉香萦绕,仿若在怀。
他最近甚爱造访莘娘这处,一待就是半日,如同在纷繁尘世中躲进了一方清静的小世界。
“妾身当真是仰慕世子爷的才华,更恨世子爷隐而不发,天纵才华,只妾身这粗疏女子得见,实在是朝廷之憾、百姓之憾。”莘娘眉眼间显出几分落寞。
赵复安看向她:“如今不好吗,无案牍之劳形[2],潇洒度日。”
“可妾身想看到世子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得明主问,世子诗中之情,妾身怎会不知呢。”
“莘娘……”赵复安有些动容,他愿意待在这,就是因为这个女子,一直以来都如此地善解人意,像一朵解语花,“真是,知音难寻啊。”
更重要的是,她看着自己时,永远带着仰慕崇拜的眼神,而这些,在沈观鱼已经许久都见不到了。
莘娘动情地扑在他怀里,柔声自陈:“得世子一句,妾身此生无憾了。”
赵复安并未将人推开,而是轻轻抚上莘娘鬓发。
她更受鼓舞,说道:“妾身知道世子的心在世子妃那边,对妾身从来以礼待着,但蒲柳尚盼得明月些辉,只望能常见世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眸光楚楚,纤纤玉手轻搭在赵复安的脸上,两两相望自然不动情,唇瓣不自觉贴在一处。
待缠绵之后,双唇分离,莘娘一张脸已是通红,按着乱跳的心道:“妾身愿常伴世子左右,伺候笔墨。”
赵复安亦心生爱怜,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他自然也想将人纳了去好生怜惜,可纳回去又能如何,不过是将眼前好景毁掉罢了。
他没有勇气再承认一回自己的不举之事了,只好敷衍道:“莘娘这份真情我会珍藏于心,但与那沈氏的白首之约,也断不忍弃,方才是我唐突了。”
佳人眼中光芒黯淡了些许,但很快又提起笑颜:“世子专情,莘娘亦是感佩,妾身不过一个清倌,连世子妃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说那话实是僭越了。”
赵复安按住她的唇:“万可不自贬。”
莘娘点头,眼中有泪光闪动,又被赵复按搂住,娇柔地卧回他的怀里。
是她心急了,齐王府哪是这么好搭上的,世子现在分明已对她上心了,往后慢慢来便是。
这边情暖,另一边徐脂慧带着沈观鱼到了华章园。
下了马车,她熟知道路,一路就沿着右手的花道,穿花拂叶,很快就到了一幢雕栏画栋的小阁前,匾额上书着“缬姝”二字。
赵究昨夜在长公主府借宿了一宿,不得不给她一个面子,在下朝处理完公务之后就来了华章园。
“长姐是有何新鲜玩意儿让我看啊?”他细瞧着一只越窑青釉瓷杯,上头勾画着翅翼清晰的蜻蜓。
午后的日光穿过树隙,树影落在他琼玉似的面容上,恍然若一场珠流璧转的旧梦。
“倒没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过是见陛下国事繁忙,才在这儿置个小宴,求得陛下忙里偷闲,养好了精神,护咱大靖国祚绵延。”
长公主边说话,边细瞧着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