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却听赵究吟起了一句诗:“西园何限相思树,辛苦梅花候海棠。”
这是写男女相思、金屋藏娇的一首词,沈观鱼遽然一惊,她吓得忙道:“陛下慎言,臣女是宗室妇。”
“你觉得这是在说你与朕?”赵究转头看她,寒潭似的眸子泛着冷光。“沈氏,你今日出现在此处,还知道自己是宗室妇?”
“臣女失言,陛下恕罪!”她又跪下,心里有些懊恼自己的失仪,赵究再怎么也不可能拿自己和侄媳开玩笑。
现今的赵究不是她在江南时记得的样子,现在的他爱笑,更多的却是阴晴不定,偏自己因他相助两次,就不知死活。
“既知罪,朕问一句,你答一句。”
她迎着赵究几乎能将人脊背压塌的目光,恭敬道:“陛下请问。”
“你这王府媳妇当得可开心?”
“婆婆和善,夫君专情,臣女自然开心。”
得到的却是一声冷笑。
“和善、专情,今日赵复安亦在华章园,听闻他多日流连在一个叫莘娘的清倌房内?”
沈观鱼心头一震,那日赵复安果然在撒谎,赵究又如何得知这么多。
“你真嫁得这么开心,妹妹家的事牵连不到你,出手反而会害了你,为何要付这么大心力?”赵究的眼神几乎能将人看透,“齐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吧?你既关心妹妹,又如何不是在找个借口,暂时摆脱那潭死水。”
沈观鱼仍然嘴硬:“陛下如何知道我在王府中过得如何。”
“齐王寿辰那的日管中窥豹罢了,”他坐回原位,身上是日光暖不融的寒意,“今日话已说完,沈氏,回去吧。”
她不知哪里惹了他,不敢再多言,垂首退了出去,出来时正好撞见康业公公进来,他原先不知藏在了什么地方。
康业公公显然认出了她,眼里都是诧异,沈观鱼低头匆匆下楼去了。
“陛下,世子正走出去呢。”赵究只点点头,未再说话。
徐脂慧和长公主在楼下等着,各有心思。
长公主倒是淡定,她见惯风月,知道这事儿长短不定,在一楼的花厅中闲适饮茶,不时和爱宠归梓说几句话。
徐脂慧则焦躁不安,一杯茶拿起又放下,直往楼顶看,长公主被她晃得心烦。
“坐着吧,这不定什么时候呢。”
“还不定?”徐脂慧都要哭起来了,她瞧着长公主竟能安稳坐着等,越想越不对劲。
能让一国公主等着的能有几个人,不会是……
她凑近来:“莲钰,上头那人不会是陛……”
长公主迅速捂住她的嘴,面色严肃:“上面谁都不是,注意管住你的嘴。”
完了完了,这反应,不是陛下还能有谁,她这回的篓子是捅大了。
陛下是个断袖,看上了观鱼,如今不会拆衣裳了吧,让他发现是个女娇娥,还是侄儿媳妇……
徐脂慧赶紧打住,不敢再想,现在跟长公主坦白,请她上去求情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她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说,长公主才拿下了手,正苦着脸要跟她坦白,这时楼梯上就有了响动。
一回头,果然是沈观鱼下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徐脂慧都急坏了,跑上前去问。
然而沈观鱼只是剜了她一眼,闷头往外走,长公主也不管她们,自上楼去见赵究了。
“陛下可喜欢那少年?”她进来就问。
赵究立于栏杆边,神色淡漠地瞧着楼下大步走出去和在后边追着的两人,“问几句话罢了。”
“倒是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了,陛下可知道?”
长公主还以为两个人能厮混半日呢,结果真就问问话?
“没问,往后别再问了,性子不好。”说罢他
一出来,徐脂慧赶紧迎了上来:“观鱼,是不是陛下在里头啊?”
沈观鱼没好气道:“不是,不过是长公主带了别家不甘寂寞的王妃躲在里边,认出我来了,才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看来没什么大事了。
徐脂慧放下心来,眼睛一亮,又来劲儿了,忙问:“谁家,谁家的王妃?告诉我,我准保不往外说!”
沈观鱼现在烦她烦得要死,步子走得更快,
华章园的牌坊被西斜的日光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马车都在高墙边候着。
“是不是豫王妃,还是秦王妃?”徐脂慧一直到了园子大门口还在问。
沈观鱼烦躁地摆摆手,余光忽地扫到一个人影,随意望去,才发现竟是赵复安。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眼睛带着犹豫,却一直往这边看,怀疑自己是认错了人。
二人的对视猝不及防,皆愣在了原地。
徐脂慧见人站住了,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也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