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外面的老嬷嬷赶紧进来回话:“王妃,沈府出事了,沈府二姑娘刚刚过身了。”
齐王妃讶异:“那个夫君牵涉了空印案的沈落雁。”
“是,听闻是急病死的。”
竟有这么巧的事!齐王妃烦躁地挥了挥手,“罢了。”
明日她屈尊亲自跑一趟就是了,希望沈氏不要不识抬举才是。
角落里被遗忘的赵衣寒也摸了过来,齐王妃乍一见他,面上露出了慌张。
赵衣寒咧嘴笑道:“王妃娘娘,咱们也该一块儿说几句话了吧。”
沈府里,扶秋和析春帮沈观鱼换下衣裳打理干净之后,院正也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去从府里请了过来。
开方喂药之后,一切都忙完了,赵究又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退了出去,走远了,析春忐忑地问:“陛下是不是对小姐……”
扶秋轻拍她:“嘘——你不要命了?”
那就是真的?析春只觉得世界玄幻。
“可咱们小姐已经嫁人了,陛下这不是……”剩下的话她不敢说。
经历了今晚的扶秋却果敢很多:“齐王府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若有陛下撑腰,小姐以后就不用再怕了。”
一想到今晚小姐差点就人糟践,她就恨不得齐王府的人全都去死。
看着扶秋痛深恶绝的表情,析春闭嘴不说话了。
她虽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突然跑回了沈家,但一定是受了不得了的委屈,如今又眼见二小姐过身了,小姐这么难过,她真怕小姐挨不过来。
可是身为夫君的世子都不可信,陛下又真能靠得住吗?
房中的沈观鱼陷在软枕中,睡得无知无觉,可即使睡得再沉,两道秀眉都不曾松下,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脆弱又可怜,将手覆上她的,就会被下意识地牵住。
无意识的动作催出了赵究些许的笑意,他回握着她,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久远的事。
明宗十八年的冬天,苏州罕见地下起了大雪,明苍山庄里一桩发生在命案。
死者是市舶司副提举之子庄化,爹爹的官职虽然不高,姑姑却在宫里做到了妃位,平日在书院里也是个横着走的纨绔。
庄化死在了学子午憩的屋舍里,身上被捅了两刀,屋中唯一的活人就是靠在柜子下的侍女桃枝,桃枝手里还攥着沾血的刀,发髻散乱、衣衫不整。
山长马上就去衙门报了案,彼时按察使沈钧上京述职,惯用的仵作也进京跟顺天府的仵作讨教去了,知府被副提举一家逼催着,以庄化欲和桃枝行不轨之事,桃枝家中定亲,不愿依从,才拔下庄化腰间的短刀杀害了主家为由,草草就判了那侍女斩立决。
等沈观鱼知道这昏庸的判决时,庄化已经被家人带回家安葬了,桃枝不久就要在闹市处斩。
沈观鱼去见过凶案现场,怎么看都觉得其中疑点颇多,之后她又去了牢中探望。
知府对沈观鱼的出现十分忌惮,但念在她是按察使之女,还是给她行了这个方便。
明苍书院少有不认识沈观鱼的,桃枝随着庄化去书院,自然也远远见过。
知道她是按察使之女,她忙爬过来,央求道:“沈小姐,奴婢是冤枉的,少爷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当时晕过去了,刚醒过来,手里不知怎么的拿着刀,就有人冲进来了。”
沈观鱼低头看着那只满是血污的手攥着她的裙子,像捉着一根浮木,她当即就明白,这件事她不能坐视不理。
“是谁第一个冲进来的?”她问,“冲”这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像是那人预感到房里出事了。
“是一名男子,穿着书院的衣裳,很普通,奴婢不认识……”
“我多问你一些事,你都要好好回答。”
出了大牢,沈观鱼想问口供,知府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只说:“此案证据确凿,沈小姐不要误受了杀人犯的蛊惑,妨了公务才好。”
沈观鱼这才知道,这天杀的“父母官”莫说遍问书院中人,就连仵作记录都没有,只是因为屋中只有桃枝一个人,手里拿着刀,衣衫凌乱就定了她的罪。
但偏偏她爹不在,这斩立决可等不得他回来,沈观鱼当即萌发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沈观鱼回去便打听起庄化葬在了哪里。
当晚沈府,扶秋做梦也不敢信小姐的胆子这么大,急忙按住她的箱子:“小姐!这可使不得啊!”
沈观鱼夺回仵作箱子,义正言辞:“我跟陈师傅学过仵作之术,咱们要不去,桃枝说不定就要冤死了。”
彼时的沈观鱼一腔天真莽撞,还有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正义感,无论如何都不能冷眼看着无辜之人丧命。
扶秋听到小姐的话,有些犹豫,她也不忍见那小丫鬟含冤而死,便说:“那我也同小姐一块儿去!”
如今爹爹上京述职,她谁也不怕,悄悄地就溜出家门,带着扶秋要往埋葬庄化的山里去,如今天寒,尸身应当保存得还好。
山路崎岖难走,更何况是半夜,她们提着防风的灯笼,在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沈观鱼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头一下,她为什么跳大半夜来开坟,罢了!都走到这了,只能安慰自己晚上没人,安全。
没人……才怪,扶秋率先看到了两个人横在山道中,她赶紧将烛火吹灭。
原来她先前的异样已经引起的知府的注意,知府倒不怕沈观鱼告状,到时什么证据都没有了,按察使能判他什么错。
他就怕沈观鱼派人查出了证据,证明他错判了,这才真的有影响,这才派了人在这守着,那两个人不想待在坟地里,才在这半山腰守山门。
眼见两个人拦在这,其他上山的路她们又不知道,沈观鱼暗自咬牙,这案子果然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