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急, 段雀桐并没有犹豫太多时间心下就有了计较,“那些流民是什么意思,和咱们的人有没有发成冲突?”
忍冬:“夫人放心, 目前他们只是想要求咱们给口饭吃, 前面有陆统领在, 他约束着兄弟们, 那些人看咱们大多是鲜卑人,并没有胡来!”
胡人性子凶悍, 样貌也与中原百姓大不相同,普通百姓避之唯恐不及, 若不是真的艰难, 怕是那些流民也不敢聚在庄子外面,不过也保不准他们是想要摸清这里的底细, 饿狠了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段雀桐:“我要去前面看看!”如果已经发生冲突,那她一定会优先选择自保,现在这种情况却可以尝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些送上门的劳力收服。
忍冬正在劝说夫人不要以身涉险,结果阿蛮已经把大毛披风都找了出来,忍冬看着这主仆俩,知道自己人微言轻, 只好先行跑到前面去通知陆统领。
段雀桐在身边人的陪同下一路往前院去, 才走到一半, 就看到陆欢跑了过来, 看来是真的急了。
陆欢:“夫人, 前面交给我就好!”
从前将军对女子不假辞色,对这位夫人却是耐心的很, 若是夫人发生了什么意外, 将军怕是得活剐了他。
段雀桐:“放心, 我知道分寸,之前郎君曾和我说过想要迁些人去东部耕种,你觉得外面那些人怎么样?”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那些人是否服管了,陆欢想起那些人从到了这里后一直在苦苦哀求,虽然有几个人在其中叫嚣,但总体上还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陆欢:“夫人,将军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主要是以前他们不是没做过类似的尝试,只是那两次都以失败收场。
段雀桐睨了他一眼:“我还能骗你不成?若是郎君不说,我缘何知道他的想法?”
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儿,他追随在将军身边也有四年了,知道将军十分有远见,将军既然还想要往东部迁人,现在确实是个机会。
陆欢:“外面那些人看着还算本分,其中也有老人和孩子,品性应该还行,只是他们人多,咱们若是收留,接下来的日子定会十分艰难。”
如果是夏秋季节还好,现在外面时不时就飘场大雪,真收留了那些人,不仅要解决吃的问题,还得保证他们不被冻死。
“办法都是想出来的,先把人留下来再说!”段雀桐行走如风,很快就出了后院。
到了前院,哀戚之声阵阵传来,只是听在耳里就让人心生凄凉,等那些人真的出现在眼前,段雀桐只觉心中哀恸。
她站在高高的楼车上,看着外面满面凄惶的百姓,他们不说个个一身褴褛,可也没好到哪儿去。
段雀桐在心生怜悯的同时内心也生出了一股愤怒,在一个有玉米、红薯、棉花的年代,百姓竟然无法吃饱穿暖,这是多么惨烈的人间疾苦!
在她观察外面百姓的同时,那些人也看到了楼车上的丽人,无法形容初见夫人时他们内心的感受,只是在那一刻,看到她的人都变得安静下来,好似在她的面前喧嚷都是一种亵渎。
辕门内外逐渐变得鸦雀无声,冬日寒风凛冽,将段雀桐的披风吹得鼓荡飞扬,在下面的百姓眼中,就好似九天玄女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百姓们无一不目露期盼,本能告诉他们,活命的机会就掌握在这位夫人的手中。
段雀桐看着下面流民的表现,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并不想和这里起冲突。
陆欢已经按照夫人的要求在楼车下面两侧分别摆了四个大瓮。
周围人尚不知夫人意欲何为,然后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远远地传将开去:“各位父老乡亲,我原是并州段氏女,世道艰难,因躲避战祸,流落此地,幸得燕将军心善,以正妻之礼待之。
不想年终岁尾,战乱又起,竟致各位同胞流离失所,吾见之,哀之,痛之!
昔日将军曾言,惟愿天下百姓无冻馁之苦,可叹本身已是局中人,沙场血战之时,心中哀恸愈盛,每闻此言,吾亦心痛之!
今日各位父老乡亲来到此地,皆是上苍指引,将军虽未在此,身为人.妻,吾既知其心愿,自是应竭尽全力为各位提供庇佑。
生而为人,本无胡汉之分,吾只愿与众位同心协力,使老有所依,幼有所长!若是众位信得过我,就请在辕门外分两列站好,稍后自会有兵卒为各位安排!”
早在段雀桐的声音传出时,就有人认定这是神迹,否则他们为何能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后来那位夫人先是引发大家的共鸣,接着又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她口中的将军竟又有那般博大的襟怀,最为重要的是,夫人说要为他们提供庇佑,他们在这儿徘徊不去,不正是为了吃口饱饭吗?
当下就有人跪倒在地,口中胡乱说着仙子、女菩萨、大善人之类的话,一人跪下,接着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段雀桐并不阻止,她此前只怕这些流民硬闯,现下只希望他们的信任和臣服能够持续的更久一些。
等到外面那些人规矩地排起长队,段雀桐这才放心地从楼车上下来。
陆欢原来就不敢直视夫人,如今就更不敢了,他之前在这儿与流民对峙近一个时辰,如果不是夫人前来,双方冲突是迟早的事。
段雀桐对陆欢道:“这里就交给你了,等把他们都安顿下来你再去后面找我。”
陆欢恭敬地应了下来,因着夫人之前的那番话,如今在亲卫的眼中她不只是能够得到将军爱重的女子,同时还是一位有胆识的女巾帼。
段雀桐在阿蛮和两位护卫的陪同下回了后院。
梅雪妍在回廊上不停地徘徊,看到女儿的身影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你怎么这般大胆,前面的事自有男人去操心,你若是出了什么事……”
说道这里,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这个女儿主意大得很,偏偏又麻烦缠身,她这两年一直跟着提心吊胆的,生怕生出什么事端好好的女儿就又会陷入险地。
段雀桐明白她的心思,她也不是逞强的性子,不过是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提供一些帮助,寒冬腊月的野外,如果没有食物果腹,又无法取暖,不出两日就会有流民在睡梦中死去,接下来怕是要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一旦突破了底线,那接下来就是悲剧的序幕。
而且在农业时代,人口和土地本身就是财富,东部在后世可是有名的粮仓,那样肥沃的土地正需要人手去开垦。在帮助那些百姓的同时,他们也能有人手耕种,双赢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娘亲别哭!有陆欢他们在呢!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段雀桐挽上娘亲的手臂,和她一起往回走。
梅雪妍想要训斥几句,可也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别家的女儿都是乖巧听话,可她的桐桐却是胆大包天,想起曾经在荒野小屋中发生的事情,如果女儿不是这样的性子,怕是世间已经没了她们娘俩。
她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只望你能记得还有人担惦念着你!”
这就是揭过此事的意思了,段雀桐又是一顿撒娇卖痴,终于哄得娘亲开怀。
……
足过了有两个时辰,陆欢才过来。
段雀桐:“如何了?”
陆欢:“属下已派人将他们都登记造册,如今人都安排在了营房之中,现在他们已经领了粥,有几个老翁想要亲自过来感谢夫人,现在正在中堂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