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桐桐在燕北的地位绝不是普通的后宅妇人,她对燕北梧的影响比他以为的还要大。
段景荣压下心头的激动:“告诉她,府中如今一切安好,让她顾好自己即可,如有必要,我会派人去紫竹坞。”
邓寅也知道上党如今的局势,战场在蜀州,只要东海王能把战局控制住,那么上党就不会生出乱子,怕只怕有人会借机兴风作浪。
不过,段府也不是吃素的,自保是绝对没问题的。
等到邓寅离开,段景荣就去隔房寻了兄长段贺荣。
段贺荣比段景荣足足大了一轮,他向来是拿这个弟弟当作儿子看待,以往没少管束他。
尽管如今段景荣已经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可对上段贺荣的时候还是有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是以段贺荣看到他来还有些意外。
“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段景荣有些讪讪,自打上次在大房这边挨了一顿训,他有半个月没过来了。
可兄长也不想想,他如今也是当祖父的人了,兄长还如从前一般,他就算面皮早锤炼出来了,可也臊得慌啊!
段贺荣倒也不是一定要训这个兄弟,上次把人训跑了之后他也是后悔得紧,可又有些拉不下脸面主动去二房那边,看到他这副样子,当下也就转了话题道:“听说紫竹坞那边送东西过来了?”
段贺荣一句话就把自己给暴露了,邓寅在府中并未久留,可他这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见对二房的事儿有多上心。
段景荣对此早已习惯,他听到兄长提及,当下就将袖袋中的单子拿了出来,展开递到他的面前道:“兄长请看。”
段贺荣看他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习惯性地数落道:“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不稳重。”
段景荣不以为意道:“你看看这个!”
段贺荣看了他一眼,这才将眼睛转到了单子上,等看清上面的东西后,他也不淡定了。
他一把将单子夺了过来,仔细地看了又看,随后脸上露出笑来,赞道:“三丫头是真不错!走,让我去看看燕北的东西品相如何?”
……
沂水之北,方亥正与一位老汉搭话,“老哥,如今这里的水势如此凶猛,再过一个月水位真的能下降吗?”
老汉珍惜地吃着手中的面饼子,闻言只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年年如此,你若是不信,等一个月之后再过来看看便是!”
方亥:“也不是不信,咱们走商的,赚的也就是个辛苦钱,路上若是能节省些时间,也能多跑一趟不是?!若真如老哥所说,到时候我送你一斗玉米作为答谢。”
老汉听到这话,脸上的褶皱都舒展开了些,“你就放心吧!等到入了冬,河床都能露出来。”
方亥听他说的如此肯定,就又信了几分,离开前,他又给老汉留了两个饼子。
老汉看着商队远去,心里只祈祷着他们冬日里真的还会过来。
段雀桐手中的商队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丰富着路线。
送往上党的兵器也并不是段父以为的打通关卡。
按段雀桐的话说,“燕北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哪有余钱去打点那些牛鬼蛇神,如今燕北的大小商队也有十几个,他们完全可以尝试着开辟一些能够躲开别人盘剥的路线。”
最后,燕北商队踩出来的路线全部被呈放在了段雀桐的面前,将军府书房内的舆图,也正以这样神奇的方式而丰富着。
燕北将军府后宅内,段雀桐再次提起笔,蘸上靛青,在司隶和凉州之间勾画出一抹线条。
燕北梧不错眼珠地看着,生怕妻子手抖,把舆图画坏了。
段雀桐放下笔后,看到的就是郎君一脸紧张的样子,她有些好笑:“若是画坏了就再画一幅就是,哪里用得着这般紧张!”
燕北梧上前拥住她,“画舆图很费神,不想你太过辛苦!”
段雀桐心下一暖,她在对方的颈窝轻轻地蹭了蹭,柔声道:“只要能帮到你,我就不觉得辛苦。”
燕北梧没有说话,他看着面前愈发复杂却又线条明晰的舆图,轻合双目,将妻子搂抱的更紧了些。
他的妻子,真的很好!
生辰过后没两天,严叔过来,在这边的书房看到了桐桐送他的生辰礼,当下眼睛就拔不出来了,当时他就觉得不好。
果然,等到严叔细细地看过一番后,当下就提出要把舆图放到前院的书房里。
他自是不肯,可严叔那回却是意外地坚持,他不答应,严叔就一直在这里跟他耗着。
后来桐桐过来,知道后就做主让严叔把舆图带走了。
他当时心底着实气闷,可妻子既然说了,他也不会反驳,只是让严叔就此把舆图带过去,还不知道那些莽夫会有多大反应呢!
他不放心,担心舆图被他们损坏,就也跟着去了前院。
那天夜里,那些人觉也不睡,在书房议了一整晚的事。
第二日清晨,他回来时就看到妻子红着眼睛在等他,见到他后,就将他拉进了书房,而书房的墙壁上,赫然是一张舆图,与原来的那份一般无二。
桐桐一向在意容貌,平日里他夜间若是闹的晚了,还会遭来一通抱怨,说睡得太晚眼睛都不亮了,这次却为了他熬了满眼的红丝。
那一刻的心情,他终身难忘!
妻子平日里的眸子都是晶莹水润的,那一直是为他所钟爱的,可是那双红红的兔子眼却让他心里满满的。
上一次,还是在小阳山。
他永远都忘不了初遇时的情形,那时的她灰头土脸地从土坡滚落,整个人都灰扑扑的,可他的心却狠狠地跳动了一下,莫名的悸动驱使着他将人带上了马背,让他成为了自己的妻。
燕北梧回想起过往种种,明明他们才只成亲两年,可是却觉得两人已经相伴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