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撰,可否借一步说话。”长孙愉愉道,她也不好当着人掌柜的面坏了别人的生意。若是换成其他人买画,长孙愉愉根本不会过问的,但陆行却是帮过她的,她不是那等不知恩的人。
陆行不肯挪步,“县主有话,但说无妨。”
长孙愉愉真是呵呵了,陆行这是什么意思?怕自己怎么着他?他当他是潘安再世,卫阶重生么?她堂堂华宁县主难道能对他有什么想法。
处处避嫌,要把自己显得光风霁月么?长孙愉愉真恨不能就此不理会陆行,就让他上当受骗好了。
可是,她毕竟是善良人。
长孙愉愉深呼吸了一口,告诫自己别生气。“那幅画,你要不要再看看?”这暗示够明显了吧?
那幅画其实仿得挺真的,连石悉知那种力透纸背的笔力都模仿出来了,然而假的就是假的。
陆行礼貌性地翘了翘唇角,“多谢县主。”但他回过头还是将银票递到了那托盘里。
长孙愉愉却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她心里有些怀疑,陆行不该是个没眼力的人,怎么会出一千两买那画?
若真是石悉知的画,没个五万,也得卖个一万两。荣古斋之所以卖一千两,这就是瞅准了某些人的捡漏心理。他以为他是捡漏了,殊不知却是走眼了。
画包好了陆行拿了画轴便转身离开,长孙愉愉想来想去,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地跟了上去。
“陆修撰。”长孙愉愉在陆行身后喊道,快走了两步超过了护卫她的人而到陆行身边。偏这庙会人实在太多了,肖子清等人也是使了劲儿用身体和手臂挡住旁人才能让长孙愉愉不被人挤着的,这会儿她自己走出了”舒服圈“,一下就感受到了人浪的冲击。
陆行不得不侧了侧身体,替她挡住了那旁边儿的黑毛大汉。肖子清等人见状也已经赶了上来,可算是又把长孙愉愉围了起来。
长孙愉愉却没在乎这些,她盯着陆行道:“陆修撰,你难道没看出刚才那幅石悉知的画乃是后世仿的么?做旧做得挺真的,可还是假的。要是真的怎么会那么便宜?”
陆行点了点头,“嗯。”
长孙愉愉就更是奇了怪了,“你知道是假的还买?”
不仅长孙愉愉奇怪,就是荣古斋的掌柜都在纳罕,他也是没想到陆行会在华宁县主提示得那么明白的情况下还买。他不由得回忆了一下那幅画,在想自己该不会是看走眼了吧?但是不可能啊,他东家那可是鉴画高手,东家断定的假画,绝不可能是真的。
然则陆行没有回答长孙愉愉的话,视线却是投向了她的后方。
长孙愉愉顺着陆行的视线往后看,却瞧见了韦嬛如。她一时觉得无趣,想扭头走吧,又怕看在韦嬛如眼里好像她和陆行真有点儿什么似的,所以长孙愉愉索性站着不动。
只是她看到韦嬛如之后就忽略其他人,只当陆行往那边看,肯定是在看他的未婚妻。
韦嬛如见长孙愉愉朝她看过来,也成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索性迎着他们走了过去。
“陆世兄,华宁,好巧啊,你们也是碰巧遇见了么?”
长孙愉愉一看韦嬛如那勉强的笑容就知道她言不由衷,只怕她自己都不信。长孙愉愉却没兴趣玩什么你猜的游戏,她也不愿意让韦嬛如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所以长孙愉愉扬了扬下巴,翻了个白眼,“不是碰巧。我是看某个傻子买了幅假画,好心提醒他,他还不领情。”说罢长孙愉愉扭身就走了。
韦嬛如却是松了口气,“世兄你买画了?”
陆行点了点头,“嗯。”
韦嬛如道:“华宁的脾气有些傲,你别放在心上。我相信世兄自己的眼光。”
陆行笑了笑,却是没接这茬,转而道:“世妹逛庙会是有什么想买的么?”庙会人太多,眼前人又是他的未婚妻,陆行怎么着也要护着她逛的。
长孙愉愉回头看了看,只见陆行侧身替韦嬛如挡住人群,两人渐渐地消失在人海里。她重新将视线调回正前方,想着还得给他二人准备成亲的贺礼呢。
第75章
这个念头一升起的时候, 长孙愉愉就已经知道该送什么了。陆行年幼丧父,当初她送了他一面他父亲所画的扇子,他后来才肯帮她娘亲制那催眠香丸, 也才肯帮她修复画的。长孙愉愉想着,对陆行而言,最好的成亲礼物, 大概也是他爹的墨宝。
这种东西, 趁着庙会打探是合适的, 因为四面八方的书画铺子在这儿都有摆摊,却可省了不少人力物力。
果不其然, 第三日上头冬柚就来禀道:“县主,我在古意斋打听到,他们有个客人手里有一幅陆学士的《墨竹图》, 但真假就不好判断了, 还需县主前去看看。”
长孙愉愉点点头,“他们那位客人肯卖?”
冬柚道:“古意斋的东家想讨好县主,也想做成这笔买卖,自然会竭力劝说那位客人的,那位客人也点了头, 就约在明日他把画带到古意斋的棚子里。”
长孙愉愉蹙眉道:“怎么约在庙会那儿,人忒多了。”她讨厌那种拥挤, 而且四周都是汗味儿。
“那位客人大抵是想顺便逛逛庙会吧。”冬柚道, “何况古意斋的人手基本都在庙会的棚子上。”
长孙愉愉点点头, 想来也就是这个理由了。但她毕竟有求于人, 虽然嫌弃庙会, 但还是只能走一趟。
次日长孙愉愉戴了帷帽, 在肖子清等人的保护下又到了福隆寺庙会, 她径直往书画棚子那边儿去,其他的东西如珠宝类的红货长孙愉愉却是看也没兴趣看的,那里头但凡好的早就送到她府上由着她先挑一遍了。
只是在书画棚子里长孙愉愉远远地就又瞥见陆行的影子了,她下意识地就避了开去。主要是这个人太气人了,好心还没好报,偏偏他还帮过自己不少忙,基于这种矛盾心理,长孙愉愉觉得还是少见为妙。
因着分了神,长孙愉愉都没发觉她身边护卫的人竟然被人群给切割了开来,等她由冬柚引着走到古意斋时,连肖子清都不在身边了,主要是庙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武功再高强也行进不快,除非杀开一条血路。
肖子清焦急地望着人群里冒出头的长孙愉愉,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好在古意斋也不远,肖子清用手肘使劲儿推、排,总算走到古意斋的棚子里时却没见着长孙愉愉和冬柚。她慌地转身四处看了看,都没有两人的踪影,心下不由着急,一把抓住古意斋的掌柜的道:“华宁县主呢?”
那掌柜一脸茫然地看着肖子清,“没见着县主啊,我们也在等她呢,客人一大早就拿着那幅《墨竹图》来了。”
肖子清一时弄不清掌柜的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泰半是出事儿了。但她又抱着侥幸心理,这京城光天化日之下敢对华宁县主动手的没几个人,所以也许长孙愉愉是看到什么熟悉的人或者想要的东西去了别的棚子?
肖子清对着后面跟来的其他仆妇吩咐了几句,一行人迅速地散了开去到处找长孙愉愉。然则半个时辰过去了,大家一碰头,却是谁都没见着长孙愉愉。
肖子清吓得满脸惨白,其他人也是同样,脚都在发抖,其中一人最怂,竟然尿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