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平街有上好的绸缎卖咧!同州时新货!”
晨时一匹马从街市上纵着,伴随着铜锣敲响的声音,吆喝着从北域府城的几条贵居民巷中跑过。
铜锣声声响,吆喝声不断。
后巷里端着水盆的贵家丫鬟侍人从后门开了半片儿门。
“南边来的?些是甚么货?”
“斜纹丝织的绫啊,细密交错经纬交织的罗啊,缎子绸面儿都有!”
“上好的时新货,布匹轻薄儿鲜亮的很!”
丫鬟侍人听得痴:“是真是假?”
“真假前去一看不就晓得了,左右就在棘平大街上。快去通知你家小姐公子吧,货可不多,晚了就没了。”
话毕,马上之人也不与问询的人多做交谈,策马而去。
不过半个多时辰,城中的大巷民居都得知了棘平街上有南边绸缎售卖的消息。
北域府城到底不如南边繁荣,虽是府城,消遣的乐子也不多。
听闻有时新的缎子卖,贩喊的如此热闹,不免也都想去看看新鲜。
且还不说是南边的货,总所周知同州的布匹绸缎了得,北域这般黄沙阔地,衣料花样有限,纵是不缺钱财的人家,也难得两匹时新货。
闻此,纷纷都收拾了要朝棘平街去。
这当儿上霍戍早寻街主租赁了三个摊位并做一个,一行人手脚麻利的给摊子铺上了垫子和干净的白布。
搬出了运来的几大个装了布匹的箱子,桃榆选了十几匹在同州也很是好卖的货出来准备摆开。
他们来拾掇摊子的早,摊子在城中闹市大街上,见着这头人多阵仗不小,自有人揣着手前来看热闹,倒是都用不着他们吆喝叫卖吸引人。
“同州的布匹?”
桃榆正在抱着宽大的布匹卷摆货,听到有道声音问来,偏头见着是个侍人。
他连忙应声道:“正是,可以上前来瞧瞧货。”
侍人皱着眉头,四打量了一下临时搭建起来的摊子:“怎的如此简陋之地卖货,当真是同州的时新货么?”
桃榆赶紧上前招呼人:“摊子是临时搭建的,虽是清简了些,但绝对都是干净整洁的。”
“污不了一点货,是不是同州货,哥儿一眼就能瞧得出。”
侍人在桃榆的热邀下,凑近一瞧,见着尚未全然铺开的布匹,立时就改了神色。
“好生精细的料子。”
侍人忍不住抱起一捆触手抚摸了一番,眼中难掩欣喜之色:“早听闻绫质地轻薄,不想当真是如蝉翼一般。”
桃榆见侍人喜欢,道:“时下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带一匹回去赶制出来,正穿的上时节。”
侍人欢喜道:“这匹料子先给我留片刻,我这便去请我们夫人来。”
桃榆看着侍人折返回去,在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前不知语了几句什么。
片刻后,便搀扶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从轿子上下来。
来人高扬着脖颈,十分傲气的模样。
桃榆扫了一眼妇人的装饰,脖间挂着一串金项圈,指间穿了三枚宝石戒指,跟不必说头饰上的诸多贵重玩意儿。
一瞧便是不差钱儿的主儿。
“果真是简陋得很,这般街边所售的布匹怎是……”
妇人话尚未说完,瞧见摊子上已经陈列展示开的料子,顿时嘴边嫌弃的话自断了去。
“呀,这绸子!先时在光宝阁建瞧见过一匹相似的,可惜叫人先行定了去,触手同面儿,可这花色却是要为精巧些。”
货好,倒是叫这些考究的富贵之人一下子抛却了对路边摊售之物的轻视,转是如同久饿之人乍然寻见了食一般,爱得厉害。
“竟是还有罗!”
妇人得了宝,问道:“什么个价格?”
桃榆既见着人喜好程度非同一般,这罗在同州价格市价六七两银子,价格不低。
按照他和霍戍先时商量的十倍翻涨的价格,他先行吊高了喊:“八十两一匹。”
绕是妇人穿金戴银,闻此价格不免也微有迟钝。
侍人连忙道:“你这价格是不是忒高了些!不过一匹缎子而已,又非什么金银器物。”
桃榆学着十里布行伙计的能言善辩:“哥儿哪里的话,这如何能一般比较。金银器物并非是必须用戴之物,而衣料布匹却不得不用,贴身穿在身上的物件儿,那可是要紧之物。”
“这罗价格虽然高,可绸面轻柔可见,同州产货都算不得多。夫人体态贵气,夏月里穿着再是合适不过,衬得夫人端庄大气不说,又还清凉透气。”
“北域风沙日色大,夫人肤色是少有的白皙润泽,霞光色的料子可少有人穿得出来,旁素之人即便想买,只怕还没得夫人这般白肤相衬。”
妇人闻言虽未曾应承桃榆的话,但还是潜意识的伸手轻抚了下脸。
诚如桃榆所言,北域气候不宜,女子小哥儿皮肤多是粗糙,与桃榆这般江南人一比简直相形见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