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戍为确保不是底下人胡作非为,去了县城,他还特地派人再探了县令的口风,的确是没有冤枉他的。
一派的上行下效。
虽早有一些预料乱世之中的官未必比匪要好多少,却也没想到竟恶劣至此。
一行人的气压都有些低。
另外,霍戍在城中打听了南边局势,今日衙差所言不假,六皇子大挫海关敌贼,促使海贼节节败退。
蒋裕后又收到了京城来信,京中局势亦有变动,老皇帝龙颜大悦,对六皇子此行大为赞许,虽未曾多言许诺,不过京中的三位皇子动作不少,反倒是可见老皇帝对六皇子的器重。
“若是海临府收复,大军必会直指同州。”
霍戍冷声道:“我听卖消息的说同州的起义兵已然把手伸向了连平府,意图往北扩张。”
蒋裕后应声:“起义兵也不傻,他们不敢往南进犯,也不敢使绊子,若是我朝军队镇压不了海关,彼时海贼冲进我朝疆土,过了海临下一个必然举犯同州,毕竟谁不知道那是一片沃土,到时候他们也讨不了好。”
“起义兵也不想我朝疆土沦陷,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最好的自是趁着兵力在海临时尽快的扩张自己的版图。”
霍戍未予置评。
收罗了消息采买了村里人要的东西后便又赶着回去。
方才回村,村里的人见着他们便丢下锄头围了上来:“咋样嘛,官府可许我们落户?”
“以前地方上受灾,难民迁移到新的地方只要有壮丁都很受官府喜爱的,可以增添人口为他们提升考绩。咱们这么多壮丁,当能谈个好条件吧。”
纪扬宗动作倒是快,已经给村里人说了霍戍会前去问落户籍的事情。
以前是等着纪扬宗回村来同大家宣布秋收赋税的事情,现在换做了他们。
桃榆看着村里人一道道殷切的目光,总算是理解他爹以前为什么每回要去城里集会时心情都格外的沉重。
若是好消息,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像今天这样的坏消息,确实也叫人失望。
霍戍只道了一句:“大院儿说。”
村里人见此立马奔走相告,不多时大院儿里就聚集了一堆村户。
霍戍也没瞒着大家,将官府的态度说了个明白,若不事先说清楚,村里人不晓得官府的态度,到时候稀里糊涂受官府衙差蒙蔽将人带了过来泄露了位置就不好了。
“官府既不护我们安生,又不曾给予过救济,凭什么我们靠自己把日子过起来的反倒是还要给他们六成的粮税!”
“不求给难民减免,但求个公正,按照正常的四成赋税上缴倒还有个说法,如此全然是存心欺压剥削了。”
村里人晓得当地县令如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虽贪官污吏常可寻见,即便在同州也时时受到连年增长的赋税压迫,可落难之时官府尚且意图剥削,难免也是心中生寒。
这朝无疑是群愤激昂:“说是为着一个良民身份落户,往后子孙走仕途不受阻碍,可如今外忧内乱这朝廷可保还未知,科举也暂做了停缓,这王朝是否能长存还是个未知,官府现既然拿我们当羊,不给草吃还想着喝咱的血,这户籍不要也罢。”
“说的是,现在四处还乱着,不妨先静观其变,耗他一耗,左右现下咱这里有吃有住,也不是活不起。要真应承了他们的,还真是活不起了。”
大院儿里诸人说的脸红脖子粗,霍戍见此神色反倒是可见平和。
他把官府的条件摆出来,要不要落户,主要还得看大多数人的意思。
好在是经逢这诸多起落后,这些人总算是有了些血性,见不公知道了反抗。乱世之中还遵循以前太平日子里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套的话,即便是侥幸活着,那也不过为人肆意拿捏的对象。
不怕他们激愤,怕只怕分明晓得官府明摆着欺压剥削,纵然是心中不情不愿,却又还唯唯诺诺的应承了官府的条件,把辛辛苦苦开来的田地给未有半点作为的官府产粮,那还真当能把人气死。
“事已至此,就先这样,待着南边的局势有所变动的时候再说。”
霍戍交待道:“近来官府的人可能会进山搜寻,大家注意着些。”
春耕除却需要些种子外,大多时间都忙着农耕,村里人倒是也没时间四处乱跑,不过就还是要像以前一样不便些。
如此,村里需要些什么,采集队伍尽可能的满足,从以前十天出去一次,到现在五天出去一次差不多。
不过不出霍戍所料,天气暖和些以后,三四月里,官府的人果然陆续带着人往东南部进来搜寻村子的位置。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扎起了营帐,显然是要做场长期斗争。
“他们先前怎么不敢进来?附近的村子不少村民被匪徒抢掠掳走,前去报官他们也不予理会,都是尽可能地敷衍。现在倒是胆子大,又能进来搜寻,还敢扎营了。”
桃榆听到值守队伍来同霍戍报告的时候,不由得也骂了一句。
霍戍见桃榆气鼓鼓的,叫值守队伍的人继续去看着,小心行事。
“官府无非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他们税粮被山匪所抢,如今有新村落正好填补空缺,自然肯多费些心力。”
再来,八成是得到了消息称东南部的匪徒被他们所剿,而今东南荒林一带已然安生了,尽可去寻到他们的落脚地,这才敢大张旗鼓地进来。
到时候把他们这边的村子收户,说不定对外还称是官府把东南部这边的匪徒给清剿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