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高炉常年不停火,一走进院落,扑面一股热气。
“铛——铛——”
李长老穿着无袖的褂子,正在奋力锤打着手里的铁料。
算玲琅抄着袖子,耐心地等了半盏茶的功夫。
“铛——铛——”
李长老敲完最后一下,浑身汗水亮晶晶的。
“今天就是你算好的日子?”他终于肯转身看向算玲琅。
“是。”算玲琅面无表情地掏了掏耳朵,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耳朵差点聋了。
“宁瓷今天会......就地飞升?”李长老咧嘴一笑,很不相信地从鼻子里哼气。
“你说这话骗骗三岁小孩罢了。”他摇摇头,自顾自道,“想骗我,没门。”
“是真是假,一见便知。”算玲琅好整以暇地说。
李长老斜着眼,“你几句话就想骗我去参加那个什么仪式?肯定有诈!”
“爱看不看。”算玲琅敛了袖子转身就走。
“喂!你不多说两句?”李长老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随你。”算玲琅头也不回地一挥手,走得很潇洒。
“可恶。”李长老留在原地一皱眉,被狠狠拿捏,“来人啊,收拾家伙!”
他倒要看看算玲琅搞什么花头。
下午,吉时。
日头晒得更足了,金盆里的水反射着光斑,那一点光斑在水里不停游动。
宁瓷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再透气的布料也不顶用,她眉毛皱得蚯蚓似的,苦着脸,“什么吉时,军师也有失算的时候。”
算玲琅眼也不眨地盯着水里那点光斑,手指掐算着时间。
“咳。”算玲琅咳了一声,罕见地有些紧张,“吉时到——”
随着她话音落下,宁瓷立刻端正了态度,收敛起脸上的表情。
宁瓷站在金盆的正前方,在她身后分别站着两排长老,一左一右领头的是安长老和李长老。
安长老面色诡异地抱着袖子,李长老眯着眼睛,强耐着性子等待。
如果算玲琅和宁瓷骗了他......就算宁瓷拦着,他也要暴揍算玲琅一顿。
宁瓷背对着他们一无所知地念着稿子。
她抑扬顿挫地歌颂了梅花锋的养育之恩,教导之德,细数自己过往的贡献,追忆曾经的荣光。
算玲琅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胳膊,这是她和宁瓷提前约好的暗号。
一旦她敲胳膊,就意味着宁瓷念的慢了,需要提速。
天上一丝云也不见,天气热得诡异。
耀眼的金光洒在金盆的水面上,宁瓷被光斑晃了一下眼睛。
她后面要念什么来着。
略一走神的功夫,一道疾风从她背后袭来,宁瓷心下一惊,本能地反手一抓。
“呲啦——”来人的衣袍被她扯下。
与此同时天光大作,一道直直的光束从天而降,恰好将宁瓷全身拢住。
她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那厚重的金盆反出的宝光。
宁瓷原地消失了。
安长老手里的匕首扑了个空,他一脸的悲怆还没来得及收起,面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两种情绪在他那张脸上交织扭曲,他维持着滑稽的动作,手里的匕首寒光熠熠。
“......”李长老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的年纪不小了,但眼睛还没花。
刚刚那么大一个活人,唰一下就不见了?宁瓷的轻功如此厉害么......不对,这世上有如此厉害的轻功吗?简直闻所未闻。
举行仪式的高台上安静无声,高台下的众人尚未察觉高台上的异常。
“拿下安天和!”算玲琅趁机怒喝一声。
安长老一惊,李长老已经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太神奇了,我先抓个人揍一顿再说。”李长老难掩激动地说。
安长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李长老一撸袖子,露出沙包大的拳头,迎面一拳。
“嘭——”
安长老被一拳揍得头晕目眩,就算知晓其中有诈,他也来不及反应了。
铺天盖地的拳头根本不带停的,一拳一拳接连夺走他开口辩解的机会。
算玲琅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比阳光灿烂。
“嘭嘭嘭嘭。”安长老像块废铁般被反复捶打。
高台上的长老们面露不忍,嘴唇动了动。
算玲琅的眼神在几个长老脸上一扫,“咳,天现异象——”
她能占会卜,一向是梅花锋的共识。
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们忽视了背景里挨揍的安长老,目光炯炯地盯着算玲琅。
“宁刺原地飞升,实乃幸事。”算玲琅一句话给宁瓷的消失定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