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咬了,绑着以防万一。”
他面上波澜不惊,毋庸置疑地一点点将藤条收回。
“我真的不会堕魔,你不信我。”我又气又怒,使出浑身解数与荆年僵持,拒绝被他拉至身边,藤条深深勒进手腕。
细小的棘刺留在皮肉里,很快就被分解,我仍然是完美无暇的仿生人,伤口不会在表面留下任何痕迹。
要是能用疼痛记住伤口就好了,那样或许就能回避荆年的谎言。
例如现在,他面对我自残式的对峙,选择松手,好声好气哄道:“戚师兄帮过我,我当然是信你的。”
我分不清真假。
只能抓住他的手,摁在信号接收器上。
临时权限第二次建立,期间双方将直接交换信息。
我看着荆年的眼睛,问道:“帮过你的人,你便会信他么?”
“不一定。”
“那……那柏霜呢,你拜进五蕴宗以来他没少帮衬你,这次你又选了他组队,所以,你信他么?”
“信。”
“他现在生死未卜,你为何不去找他?”
荆年蹙起眉头,“戚师兄为何要一直问他?”
“因为他是最合适的参照物。”我并不清楚荆年的人际关系,自然只能选最熟悉的。
荆年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欲收回手。“不是说过了么?我更担心你。”
“为什么担心我?”我最终还是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我对你来说,是最好用的么?”
荆年没有回答“是”或“不是”,他目光如崖下深渊,令陷入者粉身碎骨。半晌,才答非所问道:“戚师兄的模样,是照着我的心意长的。”
临时权限结束
“可还满意我的答案?”他抽出手指,催促道:“该出发了,师兄知道的,我从来不留无用之人,你且在前面探路吧。”
他那句话虽不是我想要听的,但同样传达着“荆年需要我”的信息。机械心脏莫名开始悸动,找不出缘由。我便自问自答,机器之所以被制造出来,都是由于被人需要。
设定如此,我没有再拒绝荆年的理由,乖乖出发。
说是让我探路,其实二人不分先后,荆年性子冷淡,一番软硬兼施劝动我上路后,很久不再言语,路上安静得出奇,但空气里未散去的夜息香总在提醒我,回忆起之前的血腥场面。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我还有个问题想知道。”
荆年瞥了我一眼,没答话。
我自顾自说下去:“不管是荆府的投毒案,还是这次渡业大会,为何每次救人都要以杀人为前提呢?非要做个选择不可么?”
“我从没想过要救谁,只是扫清路上的障碍罢了。所谓选择也不存在,因为我杀的东西,并不是人。”荆年反问道:“连自保都做不到,你还想当救世主?”
我似懂非懂,又想起荆年给我温习的功课。“但长老在课上说过,修行者要心怀怜悯。”
“那又如何呢?就算没有堕魔之事,也不是一路人。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群草包,非蠢即坏。”
“也不绝对,属玉师兄就很好。”
“是么?”荆年停下脚步。“既然他这么好,为何会抛下你?”
“他没抛下我,只是审时度势,有所取舍。”荆年的针锋相对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理,呛声道:“和你不一样,你永远只考虑自己,还强行给夜啼剑开刃。”
“夜啼剑开刃乃师尊所托,秦属玉他必须跨过这道坎。”荆年似乎真的动了怒,不再用敬称。“戚识酒,见识短浅的缺点你还是改改罢。”
“好吧,我是不懂。”反复品读了几遍他的话,我讪讪道:“原来人也很不自由。”
还以为必须要遵从指令的,只有机器而已。
“率性而为,何尝不是一种奢望呢?”荆年冷冷嘲讽道,“我见你面对尸体无动于衷,还以为我们是同一种人,没想到你也和那些草包一样,满心仁义与慈悲,虚伪至极。如果实在不愿跟着我,那就去找你的好师兄吧。”
“你的逻辑好难理解。”我走近,想抓住他的手建立第三次临时权限:“可以再说一遍吗?”
荆年没能让我如愿,连袖角都没抓到,他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不必亲近我,荆年知道自己命贱,戚师兄会卖我一次,就有第二次。”
“好好的你怎么又翻旧账?都过去半年了,别说气话好不好?”
“气话?”荆年怒极反笑。“是啊,半年了,我也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戚识酒,你现在不配让我生气。”
语罢,他欺身而上,将我的脚踝也用藤条捆住。
“走得太慢了,耽搁时间。”
风水轮流转,这回换我被当成麻袋扛着了。
我心想,都如此明目张胆报复了,还叫没生气?
但反抗也无济于事,索性省点电。
接下来没再遇见堕魔者,岔道口的魔物也都不成气候,荆年只腾出一臂,也应付得游刃有余,看得我实在乏味,便撺掇着荆年帮我找锦盒。
他问:“你为何如此执着于锦盒?”
“因为它能帮我回去,我不想再待在这儿。”
这里不仅充斥着物理法则解释不了的怪象,甚至充电效率也低得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