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不解:“什么?”
阿云道:“山主不许喜桃的山民吃同类,同类也包括人类,这是山主在喜桃定下的唯一规定,没有山民会违背规定哩。不过,即使不吃人,他们也有其他办法拿走你的一部分,比如寿命、你的脸,你的健康,所有你身上的一切,除了你的命。”
苏辞打了个冷战。
“有一种情况例外。”
“例外?”
阿云道:“那就是结婚。”
苏辞不解。
阿云道:“一旦山民结婚,便不用遵循这条规定。妻子可以吃掉丈夫,当然,丈夫也可以吃掉妻子,不过在喜桃,被吃掉的丈夫更多一点。刚才你看到那个骷髅架子了吧?”仿佛是怕苏辞不明白,阿云还比划了一下。
阿云继续道:“那是白骨,我们都叫她白骨夫人,因为她结了十一次婚,所以叫她夫人。你知道么,她的十位丈夫都被她吃掉了,可还是有非人想跟她结婚,我们现在都在打赌她的第十一位丈夫什么时候会被吃掉哩。我还为此输掉了一把纯金做成的梳子!”
阿云语气轻快,仿佛这是一件极平常的事,苏辞却毛骨悚然。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结婚了就可以把对方吃掉!难道喜桃的山民都认同这条规则?
“那你……你结婚了吗?”苏辞问道。
阿云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那样惊讶,她道:“你在说什么呀?我们鼠女不结婚。”
苏辞觉得喜桃山岭的一切都与小小的长宁村不同,她在喜桃见到的、听到的足以颠覆她的所有认知。
苏辞不想结婚,可她也知道,只有结婚才会有小孩,有小孩才能延续血脉。在长宁村甚至是县城,没有人不想延续血脉,他们追求生孩子,更追求生男孩,否则便是断了根。因此苏辞的吃惊大于疑惑,重复了一遍:“不结婚?”
第12章
阿云道:“这有什么奇怪?结婚又没有好处,喜桃的山民大多数不会结婚。”
苏辞本身并不想结婚,只是对喜桃如此的风俗习惯感到吃惊。
“这是山主让我交给你的东西,”阿云边递给苏辞一个东西,边道,“山主说这能够遮挡人类的味道。我们不吃人,但还是小心为妙哩。参加夜市的不仅有喜桃山民,也有从其他地方来的非人,有不小心误闯夜市的人类,下场大都不好。”
那是像贝壳一样的东西,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苏辞一下想起了背包里的麒麟角,也是这样奇异的颜色。
苏辞奇道:“这里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远,怎么会有人误闯进来?”
阿云道:“你不知道,这座山叫做女乐山,这山与其他山不同,有许多条和其他地方相连的道路,我们叫这些道路为密道。若是你从北方来到这里,可能要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但你从密道走,可能一柱香就能走到,有的人类会顺着密道来到这里。”
苏辞道:“不能堵住这些密道吗?”
阿云道:“堵不住哩。不止你们人类会走,有时候我们也要走哩,来回很方便。但最近有山民像你这么提议了,喜桃来了一些新住户,他们大都是从人间的密道来,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喜桃总是有事发生。刚才抓你算命的那个,他就是从人间来的,一来喜桃,就嚷嚷着要改革。”
阿云一提到他,便面露嫌弃:“他要我们都回家去哩!说什么我们不应该在外抛头露面,应该待在家里闭门不出,以免有伤风化,真是可笑。”
苏辞眨眨眼,道:“你们也这么想么?”
阿云道:“怎么可能!我们打了他一顿还把他扔出喜桃,没想到他又回来了,真是恬不知耻哩。”
苏辞喃喃道:“你们要小心……”
阿云不明白地道:“嗯?”
苏辞内心升起一种警惕,可她也说不明白要提醒阿云警惕什么,那大概是出于猎人对于危险的敏锐直觉。
青石街上灯光璀璨,商铺鳞次栉比,来往的非人摩肩擦踵。苏辞好奇地四处张望,那些商贩有卖吃的喝的,如小吃、鲜果,也有卖小东西的,如会发光的花草,会发出笑声的不倒翁。也有摊前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守摊的非人,脸色阴沉,察觉到苏辞的目光,立马换了一副笑脸。
“来看看呀,你想换什么?”
苏辞注意到,这个女非人招呼她时用的不是买,是换。苏辞有点好奇,换什么?
阿云一把拉住她:“别过去,她这是在做一本万利的生意哩,给你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却要你付出巨大的代价,比如你的健康、快乐、美貌、年轻之类的东西,有一些妖怪也会被骗哩。”
苏辞道:“这不是奸商么!”
阿云摇摇头:“有需求就有市场,商会不会管,只要没死就行了。”
阿云担心苏辞被发现是人类,转带着苏辞从另一条路上走。另一条路靠近河水,其实路上的非人也不少,但光线昏暗,谁也看不清谁。
有非人在湖边放花灯,她把一大堆花灯通通倒进河里,便用手扇风,像是赶鸭子那样赶花灯。脑袋垂地的花灯们像鸭子一样从水里翻过来,稳稳地浮在水面上。
“成功了!这些小东西不怕水!”
那非人高兴地喊了一声,苏辞看见她手中还拿着一把剪刀。
“山语,你在做什么?”阿云也看到了那非人,亲热地叫了声。
那非人转过头,原来是人脸兽身,她的脖子以下全是毛茸茸,不过人脸变化得不够完全,一对长长的兔耳朵垂在那非人的脑袋两侧。
山语的血红色眼睛扫过苏辞,落在阿云的身上。
“我剪出来的花灯不怕水了,它们顺着这条河走,说不定能找见月宫!”
阿云道:“你还想着找月宫哩?”
苏辞忍不住道:“月宫不是在天上吗?怎么会在河里?”
山语和阿云对视一眼,突然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