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亦谦,表字子墨,以谦而不卑,傲而不骄,文章通达,名列天启才子榜第三,仅次于才子榜第二的谢文清——第一自然是谢云曦。
对于位于自己头顶的谢文清,他无可指摘,但谢云曦第一的名头,他却并不大信服。
谢家的这位三郎几乎绝迹于清谈宴会,虽传颂出的诗词让人惊叹,但也不过诗词出众罢了,文章辩论如何一概不得而知,单凭诗才——天启第一才子之名未免言之过重。
而今日,他自是来会一会这第一才子是否徒有虚名。
心有思量,面上却一派风淡云轻。
孙亦谦端坐牡丹庭,恰闻园门处传来动静,寻声望去,只一眼,万千牡丹褪色,唯有那少年信步而来,占据满庭春色。
“牡丹国色冠群芳,不及桃仙一展颜。”
谢云曦刚一入座,便听正对面一长袖墨衣的青年吟出两句‘彩虹屁’——还是对着当事人吟的!
桃仙,桃花仙——这是他一生的“耻辱”!
简直太特么尴尬了。
调整好坐姿,本着“为了谢家最后的一点脸面,在外装一装”的宗旨,谢云曦一身长袖锦袍,盎然端坐,一副清冷高贵的模样,先一拱手作揖,再淡然一谢,“谬赞。”
他对谢家旁系大多不熟,而今天在场的除了谢家人外,还有部分有联姻关系的外姓人,自然更分不清谁是谁。
不过叫不出名字,认不得人,完全没必要慌张,除了来往亲密些的家人,他一向都冷漠疏离,巴不得再传一次谢家三郎目下无尘,高傲自负之类的流言。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打扰他过咸鱼生活。
——哈哈哈,不愧是我,太机智了!
掩不住嘴角疯狂上扬,谢云曦抬袖掩面,假装饮茶。
谢文清默然无语,只当没发现他的那些小心思,只是心中难勉暗叹:哎,他家三郎有时候就是太天真了些。
无才无颜之辈的高冷是眼高于顶,不知礼数。
有才有颜之人的高冷只会被盛赞清新脱俗,不落于俗。
看脸的时代,双标再所难免。
谢文清垂眸,不忍告知少年这“残酷’的真相。
可他不说,谢云曦还是感受到了这时代颜即正义的“残酷”真相。
席上,孙亦谦眯眼笑着,一脸和善,“仙子出尘,当如谢家三郎。”
闻言,众人纷纷附和,送上一堆不要钱的‘彩虹屁’。
谢云曦:“?”等等,说好的目中无人,遭人嫌呢?
还有,大家都是男人,这时候看见他这么个眼长头顶,傲慢清高的人不是应该……排挤?敬而远之?无视?唾弃……的吗?
谢文清见谢云曦愈发懵逼的表情,不忍他谪仙人设崩塌,当即咳咳两声,转移视线。
“子墨兄许久不见,风采更甚从前。”,又虚伪假笑道:“吾弟愚笨,仙子二字,多有谬赞,不敢当,不敢当!”
孙亦谦起身回礼,“清竹兄客气。”说完这句,却又转向谢云曦,拱手作揖,自我介绍,“在下琅琊孙亦谦,表字子墨。早闻谢三郎才貌双全,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
顿了顿,“……果然如传言般,容貌俊秀,气质出尘,天下无双。”
谢文清察觉有异,即可警觉,连忙拱手谦逊道:“子墨兄过誉,天下无双二字,吾弟当不得,望慎言!”
孙亦谦眯眼一笑,“世人都道谢家两位郎君兄友弟恭,乃世间手足之典范,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转而又向谢云曦贺道,“有兄如此,谢三郎好福气。”
谢云曦深深看了他一眼,暗道:眯眯眼不是近视就是腹黑。
琅琊孙氏——孙亦谦,孙子墨,那不是才子榜排行第三的那位吗?据说和他大哥相杀相爱多年,是出了名的冤家对头啊。
大哥的对头,自然也是弟弟的对头,而且瞧着话里话外,谢云曦又不傻,自然看出这人是冲着他来的。
俗话说得好,来而不往非礼也。
谢云曦暗暗谋算,神情却依旧漠然,也不接他那话茬,只反问:“不是说今日是族内的赏花宴吗?”
重音强调“族内”二字,潜台词便是:我谢家族内的宴会你个外姓人掺和什么,再有,都说是赏花宴了,花不赏,瞎逼逼其他做什么。
心里嘀咕,面上客气疏离,“子墨兄特此前来,莫要辜负这满园牡丹才是。”
孙亦谦自然听出他话中有话,眼中精光一闪,只明面上却道:“云曦君所言极是,是在下冒昧了。”谦逊有礼,一派君子模样。
围观众人不明真相,亦赞:谦谦君子,当如孙家子墨也!
谢文清面上附和,心里却是呵呵。
就在庭内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之际,谢云曦却漠然出尘,淡定饮茶,只余光扫过满园牡丹,顿觉腹内一空——“…好饿啊!”
怀远附身添茶,恰闻这一声低咛,心中一咯噔。
顺着谢云曦的视线望去,顿时,心中一紧——不……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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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怀远,自信点,把“吧”和“?”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