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曦淡定的饮了口茶,“哦,二姐,你说话前先把眼睛从那堆柴火中移开可以吗?”
不远处,碎石围成半圆,圆中柴火燃烧正旺,细看,火中还放着几颗大大
小小,形状不一的芋头。
立秋末,处暑将至,芋头初长,个头虽还不大,但胜在鲜嫩。
半路上,车马路过农家,谢云曦正坐在马车外吹晨风,瞧见芋头田自然垂涎,当即便唤人去附近的农家买了些来。
野外烤芋头,席地盘坐,临溪水,秋风阵阵,飘落三四黄叶,野草沙沙,可不正是野炊的好时候嘛。
而面对谢云曦的调侃,谢年华当即咳咳两声,“瞎说什么,我这是担心火太旺了,那芋头烤焦了,咱们都得饿肚子。”
这么多仆人看着火,还能烤焦?再说,车马上那么多的吃食,没了芋头也饿不了谁的肚子吧?
谢云曦面无表情的斜了她一眼,“呵呵”两声,挑衅之意尤为明显。
“行了,你们俩少说几句,没得又吵起来。”眼见姐弟俩又要互怼起来,谢文清轻叹着,揉了揉眉心,一脸的无奈。
两姐弟四目相对,电光石火,硝烟之气格外浓烈。
不过在谢文清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两人只能息事宁人。
两人相视一眼,冷哼一声,便各自扭过头去,再不理彼此。
这两姐弟行为之幼稚,恰似那五六岁的孩童一般,看的谢文清又是一声长长的深叹。
这厢,姐弟俩闹着别扭,那厢柴火渐灭,芋头正好。
谢云曦和谢年华转眼化干戈为玉帛,两人勾结搭背着,捡了一枯木枝。
随后,两人双双蹲下,围着柴火堆,愉快地挑着芋头,将其从柴火中合力滚出。
火热炭黑的芋头,滚啊滚,滚啊滚,谢云曦和谢年华拿着枯木,走几步,挑几下芋头,两人你争我夺,比起了“芋头马球赛”。
待两人将芋头滚到席边,热气已散去不少,正好热乎乎的,却不烫手,拿在手上,剥了皮,哈着气,吹去芋肉的热气,随后便慢慢地吃了起来。
芋头表皮深黑,去皮后,内里芋肉却洁白,一口咬下,口感软糯,香味浓郁。
芋肉本身味淡,有爱吃原味的,也有人爱粘着酱油吃的。
谢年华爱吃黄豆酱油,白嫩的芋头混着浓郁香醇的酱油,软糯鲜香,唇齿留香。
拳头大小的芋头,几人连吃了几个,配着新炖的芋头排骨汤,平平无奇的野食,却让人吃着十分愉悦。
就在谢家众人悠然用膳之际,溪水对岸传来隐约的鸣唱之声。
谢云曦侧耳细听,男声低沉,鸣唱随性,隐约的乐调,像是某地的民谣,没有歌词,没有伴奏,只有溪水潺潺之声,伴着老牛的“哞哞”声,显得闲适而悠然。
谢云曦寻声,好奇张望,待鸣唱之声渐清,入目便见一架牛车沿着溪水岸,缓缓的从远处走来。
牛车慢慢,柳枝轻摇,日头正艳,映照在牛车之上,反射着耀眼白光。
定睛一看,只见一头璀璨生辉的白发——纯粹无杂色,飘逸至腰间。
来不及细看,谢云曦脑中便闪过:哇,原来时下竟有如此高超的染发技术,划时代啊!
一如既往的不正经。
第75章
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 谢云曦好奇那一头耀眼白发,便伸着脑袋, 隔着细细的溪水向对岸细细看去。
目之所及, 只见那牛车上,驱车的青年,模样憨厚, 挥着牛鞭驱着牛车缓缓前行。
视线微移, 又见那车上立着一草编的伞,伞下有一白发之人, 面容不清, 只瞧见丝丝缕缕的阳光下, 那耀眼夺目的白色长发。
车马渐近, 视线渐清。
不想, 那伞下的白发之人, 竟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一身粗布常服,姿态随意洒脱,细看面容, 五官俊朗, 眉目分明, 白皙的脸上, 皱纹不多, 只眼角残留几分岁月留痕。
那痕迹格外温柔, 像是被光阴善待着, 轻轻浅浅间,亦透着几分儒雅,几分悠然, 几分漫不经心的张狂。
是个气质微妙, 姿容极俊的,白发中年大叔。
中年大叔常有,但中年白发,还白的如此彻底,就不常有了。
而且这还不是染发染的。
谢云曦啃着芋头,站在溪边,隔水而望,眼中映着凌凌的水波,明亮而闪烁,透着实打实的好奇。
奇他一身粗布常服,却难掩风姿;奇他眼角淡淡,岁月痕迹;奇他不过中年,却满头白发。
当然,更好奇的,还是他身上那股子似有似无的熟悉感。
很微妙的一种熟悉感。
“哞~~”缰绳一紧。
对岸,牛车停驻。
车上的中年男子停了鸣唱,人却依旧斜坐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此时,他的目光正对着对岸,眼眸微眯,似在打量谢云曦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