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收音机里就传来滋滋啦啦的噪音。
很快，大家听到一个庄重的女声：“各位同志们你们好，现在是新闻时间……”
大家谁都不说话了，屏着呼吸听收音机。
生怕错过任何一句。
新闻播放完，叶广祥把收音机关上，里面的电池抠了出来。
“支书，咋不让听了？”社员们急了，“我们都没听过瘾。”
“是啊，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是怪好听的。”一个不懂普通话的维族大爷。
“今天只是试听一下……明天把大喇叭装上，这样听得更清楚。”叶广祥又指着自己带回的大喇叭。
明天还能听，社员们就笑了。
“支书，这个收音机，得多少钱？”又有社员问。
叶广祥一笑：“这是咱们的奖励！”
“啥奖励？咱千年渡又做啥事了？”社员们不解了。
“对呀，乌斯满宝藏的事情不是奖励给咱二百块钱吗？咱也分了。”
“是草方格的奖励！”叶广祥笑着抬高声音，“咱们种了将近一年草方格，收效非常显著。所以驻地奖励给咱们一个收音机……”
“哇——”大家都欢呼起来。
“因为收音机要电池，电池挺贵的。所以咱们每天做完活，来农会学习的时候听一个小时。这个收音机就由茹仙保管，电池由苏向晨保管，你们觉得如何？”
“没问题，没问题。”有些去过团场供销社的人说起电池的价格，“一节就要好几分，是挺贵的。”
他们在这里说着收音机的事情，果勒村的亚力昆大爷来到前几天扎的草方格那里。
草方格里是他从千年渡运来的几株梭梭苗，还特别做了记号。
“亚力昆兄弟，又在看梭梭苗啊？”一个维族大爷走过来，好奇地看着这几株树苗。
“千年渡的叶支书说这个苗特别容易存活，栽上之后只要浇一次水就可以，我每天都过来看看。”亚力昆想着叶广祥的话。
维族大爷没当一回事：“种一百株树苗，能活一半就了不得了。你看咱前两天插的扦插，几乎都没活。”
他指了指旁边，“瞧，都蔫得很哩。”
亚力昆大爷想起千年渡那郁郁葱的草方格，再看了看自己村子里扎的草方格，有些感慨：
“他们草方格里的树苗都长出来了，为啥我们的没长这么好？”
“说不定是后来补种了。”维族大爷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然后抬头看向天空，眯着眼：
“今年这天气，真是要旱哩。与其操心这些树苗，不如想想今年怎么面对粮食减产吧。”说着，摇了摇头。
亚力昆大爷现在满脑子都是今年叶广祥卖肉苁蓉卖了五十多块，根本就没在意维族大爷说的是什么：
“种上了梭梭苗，等明后年就可以寄生肉苁蓉了。这样既可以固定风沙和沙丘，又能多一笔收入。”
他看向维族大爷：“要不然，咱们今年秋天也寄生肉苁蓉？”
维族大爷正在感慨着今年的天气，没想到亚力昆的思想还是在梭梭苗和肉苁蓉上，噎了一下：
“亚力昆兄弟，你是不是没仔细听我说话？肉苁蓉那是沙漠里的软黄金，是天生地养的。我们怎么种？还有你说的寄生是啥，我都不懂。”
“要我说，扎啥草方格？种啥树？还不如领着社员们多开垦些地，如果不多开垦些地，咱们今年就没粮食吃了。”
“我听说叶广祥今年才二十六岁，他懂什么哩？我吃得盐都比他走的路要多！”
“我们在沙漠里种了一辈子，难道还要听一个去年才从内地过来的年轻人吗？”
“你的话传出去，别人一定会笑话你的。”
维族大爷摇头，觉得亚力昆一定是傻了。
肉苁蓉是胡大送给沙漠的礼物，胡大只愿意送这么多。
每年一家一户能挖个一两根卖点钱买点油盐就可以了。
难道还指望着这个发财吗？
年轻人能懂个什么？
沙漠里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今天挖明天挖，早晚挖空。
亚力昆不想反驳，知道反驳也没用。
他在想叶蓠所说的人与树之间的关系。
走到果勒村的农田边，果勒村的农田比千年渡的要多很多。
但不知为什么，看起来却没有千年渡的长势良好。
此时稀稀疏疏的麦苗胡乱地长着，一看就是缺少水。
果勒村还有一条地上河，水源比千年渡要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