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她困倦起身,揽镜自照。
肤白如瓷,眼下的两团乌青便格外明显,敷了一层厚厚的粉才堪堪压下去。
用膳时望着满桌荤腥也没有丝毫胃口。
白氏让人盛了一碗红枣粥给她,关切道:“昨晚没睡好?”
徐洛音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点头。
“倒是不太常见,”白氏打趣道,“莫不是想起了那位大理寺的公子?”
她抿了下唇,大着胆子点头。
她想的确实是大理寺的公子,只不过和母亲想的不是同一个。
白氏欢喜道:“看来要尽早安排你们见面了,我本想着等你二哥回来,先探探他的口风呢。”
徐洛音心神微动,小声道:“母亲,等二哥回来,我偷偷去看他一眼吧,若是我不喜欢,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难得她想见,白氏没多想便点头应了。
用过膳,白氏出门打探那位公子的品行,府上又只剩了徐洛音,她便回去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是被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
她心下微惊,撑开眼皮,瞧见是绿袖,这才松了口气,睡眼惺忪道:“你做什么呢?”
绿袖见她醒了,忙愧疚道:“吵醒姑娘了,我进来拿您昨日的衣裳去浆洗。”
徐洛音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睡意昏沉之时,她想起什么,连忙喊住她。
“姑娘还有什么事?”
“这件衣裳明日再洗,”徐洛音镇定道,“先放下吧。”
可不能让她看见沈韶的帕子。
绿袖应了声是,将衣裳放回原位,小心地关上门。
徐洛音躺了一会儿,也睡不着了,起身将袖中的巾帕拿出来。
经过这一夜,湿透的巾帕早已变得干爽,但是碧潭飘雪的味道还在,轻嗅一下,清淡茶香四溢。
她记得,沈韶身上有一种茶香,也像是果香,极轻极浅,醇厚甘香,只有离得近了才能闻见,可惜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
叹了口气,她进了盥室,小心地将巾帕展开,浸入水中。她这才发现,这条巾帕连片叶子都没绣,极为素净。
心中倏然出现了一个不太恰当的念头——她想在这条巾帕上绣朵花。
可是这是沈韶的东西,未经允许,她不敢擅自做主。
想象着那朵花绣在巾帕上的模样,她微微抿唇,肯定是极为好看的。
到底要不要绣呢?
没等她想出个结果,屋里有了动静,她忙将巾帕小心翼翼地拧干,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晾着。
走出盥室,红裳正准备推门,见她出来,忙道:“姑娘,夫人让我来提醒您,稍晚要给大公子寄信,您的信写完了吗?”
差点忘了这茬!
徐洛音连忙道:“我马上去写!”
红裳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上前帮忙。
人人都说姑娘端庄优雅,其实与她相处过才知道,姑娘的性子极为可爱,爱吃爱睡,会丢三落四,偶尔还会脸红,和世间同龄的姑娘们并没什么不同。
不过望着她暖光下的脸,红裳心想,还是有些许不同的,姑娘的美貌可不是人人都有。
匆匆写了封信寄出去后,徐洛音揉着酸疼的指尖,自言自语道:“二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都五日了,他去的地方也不算远,案子有这么棘手吗?
正收拾着东西的绿袖闻言便是一笑:“姑娘是想见那位李公子吗?”
这半日的工夫,白氏已经将那位李公子打探了个清楚。
书香门第,家世清白,一表人才,人也上进,除了官职太低,与她的侯府嫡女身份不够匹配之外,没什么不好。
她垂眸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呀?”绿袖不解,“姑娘不是挺满意这位公子的吗?”
徐洛音笑道:“你还小,不懂什么是情爱。”
绿袖与她一同长大,比她小一岁,还没情窦初开,不过说是丫鬟,更像玩伴,说话便随意许多。
绿袖不服气了,气鼓鼓道:“说的好像姑娘懂一样。”
当然懂了,徐洛音却没反驳她,轻轻一叹,将目光投向窗外。
面前的少女明明是笑着的,眉眼间却染上几分清幽,缥缈如雾,似忧似愁。
“姑娘,您在看什么?”
绿袖不明白,景还是一样的景,再怎么好看也看腻了,姑娘怎么日日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