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梦格外得清晰,但她就是知道自己在做梦。
她走在一个装饰华贵的长廊里。
长廊里提着灯笼的宫婢们来来去去。
扶璃看了看长廊,发觉地方有些熟悉。
这似乎是通往国主正殿的长廊,白色廊杆上铸了一个个狮头,狮头们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远处是有猫头鹰的叫声,扶璃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饶是在梦里,她也能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
一位提了灯的宫婢经过她时,正与旁边人说话:“国主又喝醉了,每到殿下的生辰,国主总是要喝得烂醉。”
“嘘--”旁边那宫婢道,“在这里可不能乱说话,当心被听到,拉出去杖毙。”
“只可怜了…”
那宫婢幽幽叹了口气。
扶璃还没听清,就被一股力道拉着一路飘,最后飘到一个冷清的大殿。
之所以说冷清,是因为黎宫内随处可见的宫婢们,这儿一个都没有。
扶璃被拉着飘过屋檐,落到殿内。
大殿也是旧的,墙壁红漆斑驳,扶璃还在梁上见到了蜘蛛网。
不过,吸引扶璃注意的,却是坐在大殿台阶上的稚童。
初初一眼看过去,只有一个感觉,瘦。
嶙峋的肩胛骨将身上发白的旧袍高高地撑起一块,这显得他更小更瘦了。
稚童正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时不时拿手中的柴杆拨一拨,左手蜷在膝上。
扶璃蹲到他面前,稚童似有所察觉,突然抬头。
扶璃一愣,这才发觉,他比她以为的还要瘦。
一副皮包骨的模样,两侧脸颊都凹下去,这样一来,就衬得那双眼睛格外得大,黑沉沉的,有些渗人。
没见着人,稚童又低下头去。
他在拨地上的蚂蚁。
蚂蚁哼哧哼哧地搬着碎米粒,被他拨到一边,又继续重新搬起碎米,哼哧哼哧往前去。
他又拨,蚂蚁又搬。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许多次。
“你在做什么?”
扶璃问。
原以为他听不见,稚童却又突然抬头,往她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眼神透着茫然。
扶璃终于知道,刚才看到这双眼睛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朝云师兄!
是朝云师兄!
他的眼睛和朝云师兄一样,只是朝云师兄的眼型要狭长一些,显得冷肃;而这稚童的要略圆一些,显出几分可爱来。
扶璃简直要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
…难道他是朝云师兄的小时候?
…或者说,她入了朝云师兄的梦?
扶璃从前听说过,当心意相通时,有可能会进入对方的梦。
可…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除了那双眼睛,他完全看不出朝云师兄长大后光风霁月的模样。
他太瘦了,瘦得吓人。
三四岁的光景,整个人像一根瘦麻杆,头发不见稀疏枯黄。
唯有那双眼睛,在看人时显出那一分的靡艳,恰如粼粼的水波。
扶璃伸手,欲去触摸稚童的脸颊,却穿了过去。
稚童四处张望了下,似乎有些失望,他蔫蔫地垂下头去。
扶璃忍不住唤了声:“朝云师兄?”
这回,稚童没抬头,反倒是一位刻薄相的宫人冲过来,紧张兮兮地道:“要死了,要死了!殿下!你怎么又在弄这些脏兮兮的东西!”
他将他手里的柴棍撇了,要来拉他,稚童却不肯,挣扎起来。
“走了!别在这呆了,一会国主过来,当心掀了你的皮!我的好殿下喂,走了走了……”
稚童却一下从他的手中钻了出来,跳到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