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在水池中央,男子浑身湿漉漉的坐在那里,污秽的脏水漫过了他的腰部。
只有他的脊背依旧挺拔。
苏扬舲好难过,他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趴在肮脏的水池边上,望着石台上的男子。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让我过去!”
卫南寻苍白的脸上,满是血污的痕迹。
苏扬舲发了疯、红了眼,他等不及来人,等不及放下机关,想也没想地「噗通」一声跳进了水池里。
“舲儿,不要!”
铁链「哗啦啦」作响,卫南寻艰难的站了起来,这池水有多冰冷刺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苏扬舲身子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卫南寻慌着跳下了石台。
苏扬舲在污水中拼命的向前划,卫南寻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他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好狼狈,好憔悴!
为什么要让他来承受这些磨难和伤害?
卫南寻看着模糊的人影,一把将苏扬舲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水这么冷,你下来做什么?”他握住苏扬舲的细腰,将他向上一举,苏扬舲的双腿正好圈住他。
卫南寻将人用力托上石台。
“是谁?谁敢这么折磨你?”苏扬舲与卫南寻额头相抵,低低的嘶吼,“有没有其他伤口?”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他握紧双拳,恨不得将始作俑者拨皮抽骨。
卫南寻弯着嘴角,指尖擦了擦他的脸上泪痕。
他摇摇头,“没有伤口,一点也没有。”
苏扬舲不相信,他擦拭卫南寻的血污,满是心疼,“我都看见了,你还骗我。”
卫南寻自己也撑着石台跳了上去,他将自己的手掌摊开,任苏扬舲检查,笑笑:“你看,我没骗你是吧。”
苏扬舲不放心,将他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确认没有任何伤口才松了口气。
此时绵一已经启动了池边的机关,眼见着一条细细长长的台子从池底缓缓抬升起来,苏扬舲睨了李思善一眼,薄唇轻启,冷着声:“打开。”
李思善眼巴巴的望向绵一,但是绵一却「咚」的声跪在了地上,道:“四皇子,请恕小人不能从命。”
苏扬舲挑了挑眉,他的脸颊因为消瘦,显得格外冷硬绝情,“你说什么?”
“小人只听从二皇子殿下一人命令。”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允乐几个箭步飞奔而来,蹲在绵一身边,低声劝道:“绵一,这是陛下的命令,你赶快给我们夫人打开锁链。”
绵一垂着头,沉默不语。
“你这个死脑筋,你这是抗旨!”允乐气急,抬手就狠狠拍在绵一的肩膀上。
“去拿另一把钥匙。”刘思善忽然想起来这个牢里的钥匙一共有两个,就赶紧吩咐衙役去取。
“另一把钥匙,在我这里。”那抹雍容华贵的蓝色身影,缓步穿过纷纷在避让的衙役和大理寺官员,向卫南寻和苏扬舲走来。
他带着一贯的笑容,平和有温柔,手指尖捏着那一串钥匙,在空气中来回晃荡。
卫南寻扯扯唇角,他暗暗看向苏扬舲,感受着他的情绪变化。
苏扬舲站起身子,从那条长长的台子上走出来,他的身上被污水打湿,啪嗒啪嗒的往下滴着水珠。
每走一步,都在干燥的地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这大约是苏扬舲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了。
这几步他走的很艰难,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直直的看着苏云杪那张俊朗的面容,甚至还有几分与他相像。
此时此刻,站在他眼前的苏云杪,与那个在桦雾府里送他簪子的苏云杪,真的还是同一个人吗?
他眉眼之间,依旧是自带的那份柔和。
可是,这柔和看在苏扬舲的眼里,却是如此的不舒服。
“二哥,钥匙给我。”
苏扬舲站在他的面前,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
他不明白,为什么苏云杪要这样对待卫南寻?
他望向苏云杪,茫然不解。
苏云杪的眸光掠过苏扬舲,看着他刚刚哭过的双眼,睫毛上面还挂着星星点点细小的泪珠。
他的笑容变得开始牵强,想到他们刚刚在互相拥抱着哭泣,胸口就泛起阵阵烦闷。
苏扬舲扫过那串钥匙,看见苏云杪手心的纱布,还透着斑斑血迹,他忽然就明白了卫南寻身上脸上的血污是从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