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跳下去。
这个想法缓慢的,像一条小溪的水流,流过了自己的脑海中。维耶尔整个人像是卡住一般,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
他想去死。
凯萨听见了自己的叫声,所以他在最边缘的栏杆处转了个身,但即使如此,只要他愿意,那道早已生锈不堪的栏杆什么也挡不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开口了,在空荡中回响,声音像是藉由雪花而反射,维耶尔觉得震耳欲聋。
「……凯萨,过来这里好吗?」没有回覆他的问句。只是伸出手,无意识的伸出手,假想对方肯像个孩子一般听话,那么自己预想的那些糟糕事情就不会发生。
凯萨笑了,维耶尔最习惯的就是他的笑容,那始终带着对于现实妥协的苦涩微笑。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察觉过异样。但事实上,这件事大概不是引爆点。
……他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如此痛苦不堪了,是吗?
「凯萨!」维耶尔压制住心底那慌乱到想要尖叫的感觉,然后再次敞开双臂,在迎面而来的强风和雪花中嘶声吶喊:「过来这边!」
「……维耶尔。」凯萨喊了自己的名字:「问个问题,你会帮你肚子里的孩子取名字吗?」
「咦?」这个发言太突兀,根本不该在这个场合出现。维耶尔愣了一秒,然后回应了要是走错一步路就可能早就无法挽回结果的答案:
「我不、不会啊……」
「我想也是,说到这个啊,维耶尔……」他勾起嘴角,用两手支撑着栏杆,好像来到天台顶楼只是为了倚靠在这里观赏风景一般:
「玫瑰。我将在劳改营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取名为玫瑰,她是个女孩,很活泼好动,每次在半夜都会吵的我睡不着觉。」
「……凯萨。」前进一步。
「第二个叫做紫罗兰,我的脑袋不是很好,所以说是名字不如说是代称。紫罗兰比较安静乖巧,她跟玫瑰一样都是早產儿,不过她们都很有生命力的活下来了。」
再前进。继续前进,然后就可以抓住他了。
「最后一个名叫咸丰草。他很早就开始胎动了,现在想起来,感觉还是昨天发生的事。」
凯萨露出了维耶尔看过最温柔的微笑,他的手臂很自然的在垂放时弯曲起来,就好像胸前抱着孩子似的。
「我喜欢一边叫着他们的名字一边跟他们说话。」
下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结论,凯萨接着直直的看向自己,他彷彿虚脱一般垮下肩膀,在光线照耀下,他露出了一个非常疲累的表情:「很蠢吧?」
「不会啊。」只差几步了,维耶尔深吸一口气,接着只伸出了右手,就好像小时候交朋友自我介绍时会做的标准动作,连说出口的话都带了几分幼稚:「这就是凯萨的优点啊,因为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温柔,所以我们才会喜欢你。」
「维耶尔。」然后他很用力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